向朝艱難的撐起半邊身子,白善他們將桌子拖到炕邊給他放碗,讓他自己吃。
三人邊吃邊聊天,滿寶好奇的問,“你們家二公子叫什么呀?”
“向銘學,我們老族長取的,好聽吧?”
白善和滿寶點頭,“挺好聽的,那他讀書了?”
“當然讀書了,我們二公子是我們向氏里讀書最好的,當然,大公子讀的也不錯,不過二公子更聰明些。”向朝道:“本來水患那年族里就決定過了秋收就送二公子進京參加第二年的大考,看能不能考進國子監的。”
他道:“不過我們州里的博士說了,二公子的學識夠了,只要發揮正常,考上的機會很大,他們家又不缺錢,就是第一年沒考上,在京城游學一年,第二年再考就是。”
“你們二公子是在府學讀書?”
“是啊,遂州的府學,本是要去益州的,但他考學的時候年紀還小,不足十三,家里不放心,就只讓去遂州。”
向銘學是嫡支弟子,而向朝是旁支,比向銘學大兩歲。倆人雖是同一個家族的,但交集很少。
向銘學很少在東溪莊,小的時候便被送到縣里讀書,只有休沐時才會回家,回家也不會和滿地亂跑的向朝他們一起玩兒。
而向銘學十三歲又去了遂州府學,基本上連休沐都不回來了,只有大節日和農忙時才會回家,所以倆人以前根本不熟。
在村口遇見,向銘學不認識的人便只彎腰行禮,聽見人喊自己二公子,便知道是同輩或是晚輩,聽見人喊銘學,便知道是長輩……
大貞十年的水災,當時正是府學放農忙假的時候,向銘學回鄉,同時與家里商量,準備秋收結束后進京參加大考,那一年他十六歲。
洪水一下沖下來,他跟著家里人逃到了高地,等第二天洪水稍褪時往下走,只是他是個文弱書生,走得慢,便和母親和嫂子們落在了后面。
等前面傳來慘叫聲沖出去看時,他的祖父,也就是向氏的族長,還有他的父親和兄長已經被騎在馬上全身披甲的人殺了……
他當時只能跌跌撞撞的扶著母親和嫂子逃命,結果被沖散,他只抱走了他小侄子,最后連小侄子也沒了,是跟著一起亂跑的向朝幾個拉著他一起跳到還洶涌渾濁的河里,扒拉著一根木頭一起順著水飄走才活了下來。
之后,他就一直活在報仇之中。
向朝說的不錯,向氏嫡支有錢,他們的錢財不僅在于東溪莊,在別的地方也有。
雖然他們沒有地契,沒有房契,也不敢將那些東西賣了,但隨便找個別院,找個鋪子,找一找里面的錢還是有的。
他們前期就是通過這個活了下來,然后開始拿著錢隱姓埋名的活動起來。
養有血氣,想報仇的災民,賺錢,打聽消息……這些都是向銘學在主導。
他們在四方圍追堵截的情況下愣是查到了益州王身上,然后從大貞十三年開始便咬著益州王不放。
他們用了近一年的時間策劃了端午刺殺,可惜,就差那么一點兒……
再然后就是今年七月底了,他們在益州王進京的路上伏擊,卻沒想到益州王暗中還帶了一隊兵馬入京,他們帶去的人折損大半,二公子也重傷被抓了。
白善聽得精神一振,一下都不困了,“你說益州王進京還帶了一隊兵馬?那兵馬有多少人?”
向朝道:“當時太混亂,不過估摸著也有一千人左右吧。”
白善和滿寶對視一眼,滿寶有些不確定,“我記得藩王入京,所帶侍衛不得超過三百吧?”
白善眼睛亮晶晶的,“不錯,等到大人們來提審,你要這樣與他們說……記住,就跟你剛才與我們說的一樣,要不經意間露出來,知道嗎?”
向朝連連點頭,問道:“這對扳倒益州王有好處?”
白善和滿寶狠狠地點頭,“有。”
“行,我記下了。”
滿寶見他吃飽了,就接過他的碗洗一洗,將熬好的藥給他倒了一碗,道:“涼一涼就喝,把碗放到一邊,我們得睡一會兒了。”
向朝見她把火都拆了,便連忙問道:“那二公子呢?”
“他已經喝過一次了,藥罐里還剩一些,你看著他,他要是發燒了就喊我,到了午時也叫我們。”
說罷,她就和白善睡覺去了。
三床被子,現在只剩下一床了,白善很嫌棄的摸了摸那些稻草,勉強接受它們鋪在另外半邊炕上,但他還是在上面鋪了兩件大衣服,這才和滿寶一左一右的躺下。
向朝目瞪口呆的看著,想說什么,卻見他們一躺下就閉上眼睛睡著了,便又不好說什么了。
滿寶他們才躺下沒多久,有差役拎了兩個木桶過來,意思意思敲了敲牢房大門,喊道:“吃飯了,吃飯了……”
白善和滿寶在睡夢中驚醒,睜開眼睛無意識的往前看了好一會兒,眼皮顫了顫,腦袋又往被子里一縮,然后又睡著了。
向朝見倆人的小腦袋越靠越近,扭頭去看牢門外的人,兩邊大眼瞪小眼了一下。
向朝才扯了扯笑容想要說點兒什么,牢門外的人已經掃了一眼他們桌子上還剩下的飯菜,聳聳肩膀又走了。
當然,牢房標配的飯菜也沒給他們留下,人家都有吃的了,再留吃的,那不是浪費嗎?
還不如拿出去給豬吃呢。
這一覺滿寶他們睡得特別踏實,睡得特別香,向朝昨晚上睡得很多了,他一個人實在無聊得不行,時不時的摸一摸向銘學的腦袋,見他總不發熱,而他也不知道時間到沒到,只能支著耳朵聽,聽到外面說過了午時要換班了,他這才趕忙放聲去叫滿寶和白善。
白善睜開眼睛看了一下,努力的想要起來,迷迷糊糊爬起來的滿寶就一巴掌按下去,重新把人按下去后道:“你睡吧,這會兒用不著你。”
白善翻了一個身便又去睡了。
滿寶打著哈欠過來看向銘學的情況,摸了摸脈后去調換了一下藥,當然,在這之前,把她把之前藥罐里的藥熱一熱給向朝喝了,然后很敷衍的道:“才吃了早食,肯定不餓,你先吃藥飽飽肚子,稍晚些應該有人送吃的來。”
向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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