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夫人見他們毫無章法,便干脆給他們接手,偶爾周立君、周立如和滿寶有空了,她還會把她們帶在身邊教一下該如何理家。
有時候周五郎都忍不住站在一旁跟著聽。
世家的處世智慧是幾百年累積下來的,自有他們的規則,劉老夫人不覺得他們都要遵守,但大面上也不要出錯。
至少在與人交往時,遵守一定的規則,不僅能讓別人,也能夠讓自己舒服。
周立君對這種事很感興趣,竟意外的聽得很認真。
一邊照著劉老夫人的意思各自選了房間和擺放器物,一邊聽劉老夫人說以后要怎么和坊里的鄰里來往,大家慢慢將常青巷里的東西搬到了大宅里。
周五郎和周六郎他們也占了一個院子,各自選了房間住下,不過他們不常回家,還是主要住在飯館那邊,所以特意選了一個距離側門近的院子。
周立重選擇和他們同一個院子,還順手幫不在京城的周立威占了一個房間。
周立學和周立固則拉著白叔平占了他們后面的一個院子,白善則決定和白大郎和白二郎一起住,主要是他們一起看上了靠近花園的那一個院子,距離正院也近。
每一個院子都有空下來的房間,就是這樣他們也沒把院子占完,還空下了兩個院子呢。
劉老夫人之前把不少人手都打發去了京郊的莊子里和回隴州,留下的下人并不是很多。
她本想買些下人的,但一看到湊在一起讀書的滿寶和白善,她不知想到了什么,便按壓下了這個想法。
她抽空問滿寶,“大門上的牌匾你想好了題字嗎?”
滿寶想了想后道:“便叫周宅吧。”
劉老夫人笑著頷首,“那你就快叫人題了字來,我讓人做好牌匾掛上去。”
滿寶便去找莊先生。
莊先生的字寫得還不錯,倒也不吝嗇,直接給她寫了兩個字,劉老夫人就讓人拿著去請人制作牌匾。
她既然已經決定跟著借住進去,自然不再扭捏,干脆開了箱籠,又拿出了錢出去買了不少東西,開始把他們選好要居住的院子布置起來。
各屋里需要的屏風,窗簾,床帳,還有燈具和蠟燭等,還有亭子和一些敞軒里需要的竹席,坐榻等……
周五郎他們之前進去看時并不覺得這大宅還缺什么,里面桌椅板凳都有,也有床和柜子等。
有的屋里甚至還有大屏風,他們只要往里搬點兒被子和木盆之類的就可以住了不是嗎?
誰知道劉老夫人一接手,他們才知道,這屋里原來缺這么多東西嗎?
鄭氏管家一向省心,這會兒也斗志昂揚起來,劉老夫人精神不濟時便是她去大宅里盯著。
等所有需要住人的房間都整理好,缺少的東西也一一補齊,大家再進去看時,紛紛張大了嘴巴。
周立君伸手摸了摸她屋里新添置上的蘭花屏風,小聲感嘆,“這么多東西,花費的錢都能置辦一個宅子了吧?”
周五郎也這么覺得,尤其是看到一個燈架上放了無根蠟燭,廊下的每一個燈籠都很精致,更別說各個屋里還添置了一些瓷器和擺件了。
想到這是滿寶的未來婆婆,莫名的有些心虛呢。
滿寶沒關注這些,她覺得大宅被劉老夫人和鄭氏整理過后就好似變了一個樣兒一樣,特別的好看。
于是她大方的把之前得到的賞賜都拿出來,讓劉老夫人全擺到各屋去。
劉老夫人倒也不客氣,讓人將那些綢緞布料都收到滿寶的屋里,或是放到她隔壁的側屋里。
她笑道:“正房的側屋沒人住,那一般是給孩子住的,我讓人給你改了,以后你得到的一些賞賜可放在里面,還有衣裳多了,也可放在那邊,我都讓人給你做好衣柜和架子了。”
至于那些瓷器和擺件,她多是放到了堂屋的多寶架上充門面。
然后還開了自己的箱籠,從里面拿出些字畫來掛上,整個大宅瞬間不一樣了。
白善看了看,把姜先生送他的字也掛了出來,就掛在書房里。
鄭氏一邊盯著人把常青巷那邊的書都搬過來擺好,一邊悄悄的和婆婆道:“母親,滿寶這么厲害,以后她嫁過來了,我們上哪兒買這么大的宅子配她?”
劉老夫人見她憂慮便笑道:“你兒媳婦厲害不是好事嗎?放心吧,善寶也厲害著呢,他們現在還小,將來必會離開京城往別的地方去,京城這兒不過是一處停留之地罷了。”
劉老夫人之所以決定答應滿寶住進來,正是因為那天她去常青巷看兩個孩子時,看到他們湊在一起看楊大人畫的高昌簡圖,當時白善目露羨慕,語氣欽佩,“我才知道楊大人竟會這么多語言,聽說連建安州那邊的高麗語言都會呢。”
滿寶小聲的問他,“你要學嗎?”
“我正在國子學里找會的博士,劉博士倒是會,但他不喜歡我,我不打算找他,聽說四門學的趙博士也會,我打算找個時間去拜訪他。”
當時她站在不遠處看著倆少年湊在一起嘰嘰喳喳的說話,便知道他們將來還有許多需要學習,需要去游歷的地方。
這里不過只是他們的一個停留之地。
除非白善將來出仕后又回到京城任官,不然他都很難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
縱觀朝中各位大臣,誰不是起起伏伏,外放和回京交替,有誰在一個地方超過十年的?
所以并不需要太過在意住的地方,她道:“將來滿寶跟著善寶,以善寶之能不會讓滿寶受委屈的。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守好家風,讓他們不至乍然富貴便失了分寸。”
剛進入大澤街,寧愿低調些,也不要高調失了風度和心態,讓人取笑。
其實不僅周家,就是她都有些緊張的。
白家雖是世家出身,但就是嫡支也很少再接觸京城這邊的豪門世家了,更別說他們這些旁支了。
劉老夫人只能每日都提醒自己,只要循禮就好,一開始總是難的。
劉老夫人忐忑,但完全是鄉下人進城的周家卻一點兒也不忐忑,他們跟這邊的城里人不熟,根本沒想這么多。
搬個宅子而已,回頭跟鄰居們打個招呼,他們該干什么去還是干什么去,哪兒有空想這么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