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寶閉嘴了,卻打算動筆,她擼了袖子道:“蕭院正,您上辯折,我也上折子彈他們,哼,誰還不會罵人不成?”
正在組織語言想要安撫眾下屬的蕭院正聽說頓了一下,問道:“你怎能上折?”
太醫院里的太醫們一般是沒有權利上折的,整個太醫院,除了院正外就只有兩個副院使可以就太醫院的事兒上折了。
但目前太醫院兩個副院使空缺,所以只有蕭院正一人有權。
只是蕭院正素來不參與太醫院之外的事兒,很少上折子,每次上折子還是因為戶部克扣給他們的藥錢,日常催促付錢的折子,一般都到不了皇帝跟前。
滿寶道:“我還是崇文館編撰呢,為何不能上?”
對哦,周滿還是五品編撰呢,等一等,蕭院正這會兒才隱隱覺得不對起來。
編書他和劉太醫等人也沒少出力,甚至做的也不比周滿少,為什么他們是單職,只拿一份俸祿,周滿卻又任了六品太醫,又授了五品編撰?
在周滿當了快半年的官兒后,蕭院正總算是覺察出不對來了。
滿寶見蕭院正的眼神有些怪,便往后倒了倒,疑惑的眨眼問:“蕭院正,您怎么了,是不是氣呆了?”
蕭院正瞥了她一眼,暗道:他這何止是氣呆了?
不過此時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他扭頭看向其他人,嘆息一聲道:“大家干活兒去吧,門下省還未將折子給我送來,那此事就還沒有定論,且不急。”
“而且說是彈劾我的,主要還是在彈劾太子殿下,你們不必憂心。”
滿寶目瞪口呆,不滿道:“院正,您怎么能這么慫呢?”
蕭院正忍不住了,抬手拍了她腦袋一下,道:“你可閉嘴吧,這是大人的事兒,你少摻和。”
滿寶摸著被拍的腦袋道:“我已經決定了,今天就把彈劾折子寫出來遞上去,哼!”
蕭院正正想勸她,想了想,她是以崇文館編撰的身份上折子,那她的上司是楊和書與孔祭酒啊,跟他有什么關系?
于是又閉嘴了。
滿寶拿起了桌子上的名單抄了一份,將干到一般的活兒交給其他太醫就要走。
“站住,”蕭院正叫住她,還是沒忍住叮囑了一聲,“御史臺的人嘴巴都厲害,你上折的時候少拱火。”
“我才不怕呢,”滿寶道:“御史臺的長官是老唐大人,老唐大人還是很講理的。”
說罷就跑了。
劉太醫看了都不由擔心,“院正,不再攔一攔嗎?周太醫到底年紀小,說話沒個輕重。”
蕭院正冷淡的道:“你也說了她年紀小,陛下和其他朝臣都看著呢,不會太往心里去的。”
他頓了頓后拿起那份被滿寶畫過圈圈的名單,道:“對了,這畫了圈的這幾人落了吧,再看看一共還剩下幾個人再選。”
劉太醫:……說好的不公報私仇呢?
不過劉太醫還是接了過去,將那幾人去除,再將重合的幾家圈出來,謄抄在另一張紙上,這樣就好選了。
比如王氏,共有三家報上名額,王績只是其中一家,另外兩家并排列在了一起。
這樣羅列下來就方便多了,之后他們再挑選便可一目了然。
滿寶興沖沖的跑回崇文館,還特特給自己拎來了一壺剛燒開不久的開水,她倒出一杯來便開始磨墨。
等將墨水磨得差不多了,水也放溫了,她一口氣喝光,便又倒了一杯放在一旁,然后就坐下,攤開一張白紙,深吸一口氣后從筆架上選了一支筆來,呼出一口氣,沾了墨就開始眼睛發亮,興致勃勃的寫起來。
跟她間隔了半個房間的其他編撰注意到,忍不住踱步上前,笑問:“周小大人這是得了什么這么高興?”
滿寶頭也不抬的道:“沒得什么。”
想了想覺得不對,她抬了一下頭,一臉嚴肅的否認道:“我沒有高興,我現在是氣憤加傷心。”
編撰很懷疑的看著她即便是努力板著臉也遮掩不了的閃亮眼眸,暗道:這是氣憤和傷心的表現嗎?
滿寶已經又低下頭去了。
對于御史臺里的有些人,她早就想罵了,只是上次她被彈劾的確是她之過,她就是回嘴也理不直氣不壯。
她私心里覺得,他們抓他們遲到并沒有錯,但無辜牽連到太子和其他人就很過分了。
尤其他們這樣到處牽連人并不是為了杜絕此類事情再發生,而是為了私利。所以便是她后來認罰了,其實心里也是很不服氣的。
有些話,她一直憋在心里不說,白善也說,時機不對,說了不過是自負高傲,推脫責任,何必與他們爭執給人留下那樣的印象呢?
先生也讓她心胸放寬,靜待將來。
她以為這個將來要等很久呢,沒想到才幾個月就讓她等來了。她覺得再過兩月她就要忘記這個仇了。
果然,天尊老爺對她就是好,哈哈哈哈……
滿寶越寫越興奮,什么時候到吃飯的時間了都不知道,還是白善在食堂左等她不到,右等她也不到,這才對候在一旁的徐雨道:“你將食盒放在這兒吧,我一會兒給她。”
徐雨也早已習以為常,行禮過后退下。
白善就放下筷子,對白二郎:“幫我們看著,我去找她。”
白二郎吃得頭也不抬,只微微點了一下。
白善找到崇文館,書樓里只有滿寶一人。
白善推開門進去,走到她身側她都沒反應過來,他便不由好奇的探頭去看她正在寫的東西。
看了半響,他終于忍不住開口,“你這是要和御史臺打起來?”
滿寶嚇了一跳,抬起頭來看到白善才呼出一口氣,“你走路怎么都沒聲音?”
“下學的時候我們從書樓邊上跑過,看見這邊門窗都關上了,還以為沒人了呢,結果你竟然還在屋里。”白善指了一下沙漏,說明了一下自己來這的原因,“這會兒都吃飯了,你不餓嗎?”
滿寶這才感覺到餓,別說,不注意的時候還罷了,一注意就覺著餓得不行,再一看眼前的紙,竟是一個字都寫不出來了。
白善就笑道:“走吧,先去吃午食,吃完了再回來寫。”
滿寶就要拿一塊鎮石壓住紙張,突然想到了什么,看了眼不遠處的幾張桌子,干脆收了起來一折塞進懷里。
白善微微挑眉,笑道:“不錯,謹慎了不少嘛。”
滿寶道:“這叫心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