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重和劉醫女私下見了幾次面,在小姑和白善及叔叔們的言傳身教下,他每次去都給劉醫女送點兒東西,或是從園子里摘的花,或是從外面買的一些釵環類的小東西,再或是一些吃食……
劉醫女也偶爾回禮,因為天冷,她還給他做了一個袖筒,外出的時候可以暖手。
倆人感情迅速升溫,劉家看見了,在蕭院正第二次上門后便一口應下了親事。
蕭院正沒怎么驚訝,反正都是提前說好的親事,矜持一次和矜持兩次差別不大。
劉家一應下,周家這邊便選了個好日子帶著周立重正式上門提親了,當時滿寶還在宮中當差呢。
因此是蕭院正出席,劉太醫和老周頭一起做主給他們定下的。
雙方交換了庚帖和定禮,這門親事就算定下了。
滿寶只能在宮里和劉太醫一起接受大家的恭喜,第二天去太醫署上課再見到劉醫女時就有種怪怪的感覺,她這會兒不僅是她的徒弟,還將是她的侄媳婦了。
周立如更調皮,倆人好的時候她就乖乖的叫師姐,要是不好,她就改口叫大嫂,非得把劉醫女給叫得臉色發紅,氣惱了才算。
滿寶不管她們的紛爭,通常是上完課,再給他們開一下小灶,布置比別人更多一些的作業便回宮去。
今天也一樣。
到了宮門口,滿寶跳下馬車,提了自己的書籃便慢悠悠的往東宮去,結果才進東宮,便看見里面正熱鬧,不少人正在從車上搬下東西來往里面送。
她就沒忍住停下腳步看了一會兒。
正指揮人搬東西的吳公公看到滿寶,立刻小跑著上前行禮,“周小太醫上課回來了?”
滿寶連忙拱手還禮,好奇的問道:“哪來的這么多東西?”
“殿下回來了,這都是殿下在江南買回來的年貨。”
“殿下平安吧。”
“平安平安,”吳公公笑道:“就是比出去前瘦了些,好在還精神。”
他笑道:“殿下才回來,肯定是要請平安脈的,本來咱家也要去接周小太醫,可巧您就回來了。”
滿寶就笑道:“那我先把書籃拿回去,提了藥箱再過來。”
吳公公笑著應下。
滿寶回到崇文館,放下書籃便提了藥箱去看太子。
太子剛從外地回來,通常為了防止水土不服都要看一下大夫,請一下平安脈的。
連魏知都得了恩典,聽說鄭太醫受命過去看他了。
太子的確瘦了許多,不過一個多月不見,他還留了胡子,惹得滿寶看了好幾眼,總覺得他變老了。
太子見她一再偷看,就忍不住瞥一眼她,睥睨的問道:“看什么?”
滿寶張了張嘴,就委婉的道:“殿下,你要不要剃一下胡子?”
這個變化也太大了。
太子皺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有些自得的道:“孤好容易留起來的,剃掉做什么?”
滿寶張了張嘴,總不能說你留胡子顯老還顯丑吧?
正好太子妃抱了小皇孫過來,滿寶便道:“我這不是怕小皇孫認不出您來嗎?”
太子哼了一聲道:“笑話,孤的兒子怎么會不認識孤?”
太子妃也笑著應是,然后抱了孩子上前,哄他道:“鷹奴,你看這是誰呀?是不是父親?”
太子也對小皇孫露出笑容,還伸手摸了摸他的臉。
小皇孫看了一下他爹,就扭頭看向滿寶,然后伸手沖她啊啊的說話,也不知道在說啥。
見太子總是伸手摸他,還刮得他臉疼,便不舒服的扭了一下頭,見掙不脫,就看了一眼他爹,然后很干脆的閉眼嚎哭起來。
太子嚇了一跳,立即收回手,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孤把他弄疼了?”
太子妃也心疼的抱著孩子哄,見他的臉頰是有一點兒紅,便不由瞪了一眼太子。
太子也不把脈了,從周滿手下收回左手就上前看小皇孫,見他的臉頰的確有些紅,便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這才發現自己的指肚上有許多老繭,那是習武留下的。
而且最近奔波于馬上,拉扯韁繩也磨出了一些繭子。
太子嘴上嫌棄小皇孫太過嬌弱,目光卻不由焦急的看向周滿。
周滿也上前看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后道:“沒事兒,用溫水擦洗一下,下響應該就好了。”
太子妃就將孩子抱下去擦洗一下。
滿寶道:“孩子皮膚嬌嫩,所以很容易劃傷,以后注意一些就好。”
她示意太子坐下繼續把脈。
太子身上并沒有小毛病,像勞累過度,睡眠不足這類小毛病,滿寶都不開藥,直接給他開了些藥膳,再叮囑他多休息就好。
太子在她開方的時候抬眼看了一下吳公公,吳公公便躬身領著殿里伺候的宮人退了下去,然后關上門,自己站在了門前吹冷風。
滿寶寫完方子一抬頭,發現人都沒了,就不由看向太子。
太子問:“孤聽說皇祖母身體欠安?”
滿寶想了想點頭道:“現在好多了,只是還在吃藥。”
現在滿寶又領了新的任務,每隔兩天就要去給太后把一下脈,給她扎針調理,偶爾她會帶上劉醫女,讓她動手。
雖然蕭院正已經答應讓劉醫女親自切脈,太后也不介意扎針的人,卻一定要周滿來定下行針的針法。
她估計,未來半年,甚至更長的時間里,她都給太后切脈定針法,再偶爾扎針,直到……
太子問:“皇祖母的病情如何?”
滿寶遲疑了一下,在太子的炯炯目光下,她不由思考,說起來太子也是家屬,反正他問的又不是皇帝的身體狀況,因此她就猶豫了一下便道:“不太好。”
太子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因為他剛回來,太子妃就悄悄和他說了,太后咳血。
太子抿了抿嘴,問道:“不能治愈嗎?”
滿寶搖了搖頭,有些話她不能和皇帝直說,對著太子卻少了一些顧慮,她道:“太后娘娘病得太久了。”
從去年入冬開始她的身體就不是很好,這一年來斷斷續續,幾乎都在吃藥,這會兒看著似乎是邪風入體引起了咳疾,但其實是身體到了極限,已是強弩之末。
她不過是不想死,所以才熬到了現在。
滿寶道:“要是天氣好,她或許還能看小皇孫抓周。”
她沒說不好會怎么樣,但太子也已經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