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老們也看到了老周頭的神情。
見他們看過來,老周頭立即道:“沒辦法,家里今年還等著租子下鍋呢,別看滿寶有俸祿,在京城連一把青菜都要花錢買的,就算不買肉只吃青菜,那點錢也不夠呀。”
族老們差點兒出口,那你們為什么要一家子都留在京城?
但見周滿一臉甘之如飴的樣子,且想起那天錢氏蠻橫的表示周滿是她養大的就得孝順她的樣子,到底壓下了話頭啥都沒說。
回去以后,族老們便將田邊的事兒和族長說了。
夏族長皺眉,問道:“她這是真話,還是誆我們的?這是什么意思?催著我把租子給她?還是怕我們以后上門去打秋風?”
“我看不至于,她對種地的事兒也知道不少,站在田里看了一會兒麥子就跟我們估摸了一下大致的產量,我仔細的看了看,發現她估的和我們私下估的差不了多少,但就是這樣,說起去年干旱,她眼也不眨的就說今年的租子不要了,給族里接濟孤寡和辦族學。”
“是啊,倒是她那個大伯小氣得很,要不是他盯著她,許里長租的那塊地怕是也會捐給族里。”
“看周家那模樣,似乎在京城的確不富裕。”
“你看他們身上穿的衣服,像是不富裕的嗎?”
“輸人不輸陣嘛,這是我們夏氏的地盤兒,自然要穿好點兒,他們要是穿差了,誰能看得起他們?”一個族老道:“不過官兒嘛,聽說朝廷還給發綿綢的,他們身上穿的就不像是外頭布莊賣的布,有可能是官府發的。”
夏族長的兒子也道:“爹,聽說昨天周家那兩兄弟就把宅子的門鎖給換了,聽人說,他們是想到舊市場上淘換些舊的家具添補上,回頭要把宅子租出去的。”
夏族長:“……真這么窮?”
他一臉不相信,“就不說周家,你看她和白家那兩位小公子的穿著和配飾,那像是沒錢的嗎?你們不要被她給騙了。”
“她都如此強勢了,做什么還要騙我們?”一個族老道:“不過她穿戴好倒是真的,但官兒嘛,總要倒騰得好些,交際上她都不愿落人一等,更何況其他?”
“至于白家的兩位公子,到底是世家,底蘊還是有的。”
夏族長回過神來,問道:“你們怎么突然說起她的好話來了?這是想做什么?”
族老們一靜,半響后道:“倒也沒想做什么,不是您懷疑她居心不良嗎?我們就想著,或許她是真艱難呢。”
夏族長便冷哼一聲道:“再艱難也改變不了她居心叵測的意圖,此時讓我們辦族學,完全是居心不良……”
“話可不能這么說,她說的也不無道理,族里讀書的人也太少了,以前是沒有學田,現在有了一塊,先生的束脩就夠了,族里輪流耕種那塊田供給就是,何必要攔著孩子們出息?”
“讀書不止花費先生的束脩而已,還有書籍和筆墨紙硯,先生的一日三餐和四季衣裳,更別說還要修建學堂,這些都是要錢的……”
“族里這么多人,到時候再出就是了。”
夏族長有些煩躁:“五郎和七郎就要考府學了,只要他們考上,過個三兩年就可以試著考學,就算進士考過不了,明科和其他考試卻是可以試一試的,到時候選官什么的都需要家族出力……”
可夏五郎和夏七郎又不是他們的親孫子,他們為什么要拿自家的錢去供給他們?
以前是沒得選擇,現在他們也可以供自己的孩子去上學不是?
夏族長見事情似乎又回到了這幾天爭執的原點,頓時不想說話了。
讓他更心累的是,連他的兒子和孫子都不贊同他,顯然,他們也想讓自己的孩子上學,而不是去供堂侄子和堂弟。
夏族長心累的揮手,問道:“他們人呢?”
“去夏義家了,說是畢竟是最親的一支,說什么也要去看看。”
夏族長就想,那是去氣人的吧?
滿寶還真不是去氣人的,就算她是抱著這個想法去的,那也不能表現出來,后頭還跟著一大串的夏氏青年們呢,都是她的堂哥堂叔和堂侄兒們,雖然她一個都不認識。
夏義家在紅田村的邊上,前面就是田野,后頭是幾戶人家。
到了地方,滿寶滿意的點點頭,果然很破舊,幾間泥房,外面的墻面有些脫落,黃色的泥墻上坑坑洼洼的,有的甚至能從外面看到屋里。
現在還是夏天,等到冬天,一定能凍死人。
滿寶踱步過去,一邊走近一邊嘆息,問道:“以前義堂伯都不修繕房屋的嗎?”
一個堂哥回答道:“一年就回來兩三次,每次住個三兩天,誰耐煩修繕它呀?”
主要是誰能想到夏衍的孫女會活著回來?回也就算了,竟然還真的能讓族里把吃到嘴里的東西給吐出來了。
滿寶就看著夏義家的房子嘆氣,心里則嘖嘖作響,這簡直是天生為她準備的,難怪他總是被她親爹欺負。
這就是天定的緣分呀。
夏義的兩個兒子一個女兒看到周滿他們過來,都有些仇視的站在院子里瞪他們,不許他們進去。
除了那個小女孩兒只有七八歲的模樣,另外兩個都和滿寶差不多大,不過她看了一下他們的個頭,堅定的認為他們比她小,于是笑問:“你們是我堂弟?”
三人瞪著眼看她,不回答。
跟著的青年們見她似乎不介意的模樣,對她更有好感,于是主動解釋道:“他們是比你小。”
跟著的青年中有比她大好多的,對以前的事兒有印象,加上有時候家里大人也會說,因此口沒遮攔的透露道:“當年你祖父說了要過繼人的,義堂叔就一直等著,結果等到你娘都要成親了才開始說親,所以他們都比你小。”
滿寶:……
白善忍不住低頭笑出聲來。
滿寶略微有些不自在,便看向夏義家的院子,發現院子里擺著不少家具,便嘆氣道:“這怎么行呢,這樣露天擺著,再好的家具也會壞的,怎么不搬進去?”
還是那青年堂哥回道:“里頭亂糟糟的,怎么擺呀,地上也不知道有沒有坑。”
這的確是夠坑的,這是篤定了不會回鄉住,所以就使勁兒的糟蹋資格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