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六郎盤腿坐在椅子上,懶得再穿鞋子,“馬潤他們不在館內,他們也不喜歡和我們一塊兒玩就沒叫他們,我們自己來吃。”
那幾個都是太子的心腹,說是進崇文館來伴讀,其實是進來幫太子的,也就只有太子真的來讀書時他們才過來,平時都是在前面詹事府里忙。
所以他們說是同學,其實卻是學兄。殷或和他們也不熟,點了點頭后看向內侍。
內侍出去打開門,外面伺候的小內侍和宮女們將鍋子抬進來放在桌子正中間。
桌子中間下是放著碳燒的爐子。
宮女們將食盒里準備好的食材一一拿出來放好,不一會兒就堆滿了一桌子,多出來的便只能放在旁邊的木架子上。
滿寶看著興奮不已,和殷或道:“你可真大方。”
殷或忍不住樂,“你要喜歡就多吃些。”
白善看了看后覺得差不多了,轉頭和內侍道:“一會兒你們出去把院門虛掩著,大家動靜都小些,別把前面的先生和詹事府的大人們引來。”
大家表示明白,非常快樂的分坐好,趙六郎惋惜,“就是沒有酒。”
魯越立即道:“我有,你們且等一等。”
于是轉身跑回自己屋里,不一會兒就抱了一個小壇子來,打開了一個口子給他們聞。
懂酒的趙六郎等人驚嘆,不懂酒的白善幾人就靜靜地坐著看他們驚嘆。
“行呀你,這東西你怎么偷進宮里來的?”
“什么偷進宮里來的,這就是宮里的,”他道:“想從宮外往宮里拿東西不容易,但想從宮里買東西還不簡單嗎?只要有錢,什么都能買。”
他道:“我也只有這一壇,本來想自己偷著喝的,今兒既然是殷或的喜事,那就拿出來慶祝慶祝。”
同樣不懂酒的殷或:“謝謝?”
反正不管怎么說,大家很高興的開了酒。
殷或不能喝酒,滿寶他們幾個也不愛喝,于是在碗里盛了湯,直接以湯代酒祝賀一番。
劉煥又是羨慕又是不解,“西域那么遠,聽說荒涼得走三五天都看不到人煙,你竟然也去?”
殷或得償所愿,正是高興的時候,所以話也多了起來,“難得來世間走一遭,可以出去看這些風土,別說三五天看不到人眼,就是三五個月看不到人煙也沒什么。”
滿寶差點把湯給吐了,她道:“那不行,要是三五個月都看不到人煙,我們一定走到人活不了的地方去了。”
劉煥好奇,“什么是人活不了的地方?”
“就是人走不到的地方,”白善道:“有些地方沒有人是人未曾走到過,但有些地方沒有人是因為人不能到達。里面很危險,可能有我們未曾見識過的猛獸,惡劣的天氣,甚至連呼吸都變得困難,這就是人不能到達之地方。”
劉煥不能理解,“這世上還有不能呼吸的地方?”
白善想了想書上寫的,道:“高處不勝寒吧。”
連趙六郎都忍不住好奇起來,“你們這次會去這樣的地方?”
白善搖頭,“就是過草原和大漠危險些,但鴻臚寺有向導,問題應該不大。”
趙六郎便再倒了一杯酒,舉杯笑道:“來,我們預祝你們凱旋。”
白善也端起碗,微微一笑,和他碰了碰。
大家高高興興的吃吃喝喝。
就算小氣如魯越都忍不住和同窗道:“也不怪周滿官兒升得這么快,就她這拿命拼的本事我們是比不上的。”
“你這是夸她還是譏諷她?”
“我這是說的實情,別把我想得這么壞,不過,也就周滿和白善這樣的人家才需如此,我們這樣的人家,建功立業有的是機會,用不著如此花費心機。”
一旁的趙六郎聽見了,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然后悄悄疏遠了魯越。
再休沐出宮時,他和白二郎廝混在一起,提起這事兒便道:“雖然我們這樣的人家出頭是比你們堂兄弟容易些,但怎么就不用費心機了?你看唐知鶴和楊長博,不僅是京城,還是世家子里的頭一份,他們建功立業尚且那么耗費心機,更何況我們?”
白二郎也不喜歡魯越,“管他呢,反正我跟他不熟。”
說吧瞥眼看向趙六郎,眼神不言而喻。
魯越可是趙六郎的跟班,從進崇文館開始就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跑的。
趙六郎有些郁悶,他哪兒知道他是那樣的,以前看著也沒那么小氣啊。
說到小氣他想起來了,“你不在京城,我欠你的錢先繼續欠著?”
白二郎:“現在讓你還你也還不起呀。”
白二郎忍不住吐槽,“你花銷怎么這么大,我一個月要是不隨份子,也沒人過生,二兩銀子頂天了,一個月的月銀是十兩吧?”
趙六郎還有意見呢,“二兩銀子,我家里妹妹們的脂粉錢都不止這個錢了,我還是大男人,每個月不得應酬?狀元樓一頓酒都不止二兩了。”
趙六郎嘆息,“所以外頭的人看我們總覺得光鮮不已,哪里知道我們的艱難?”
別說白二郎,一旁埋頭整理書籍的白善和滿寶都抽空撇了撇嘴,“外面的人都還在憂愁一日三餐呢,他們當然不能理解你們二兩銀子一壺的酒和十兩銀子一壺的酒的艱難了。”
“他們不能理解,但你們可以呀。”趙六郎立即放棄白二郎,面對倆人道:“我們同窗多年,誰身上是什么情況大家應該都知道的,你們看我們是勛貴子弟,富貴不已,但你們摸著良心說,就零用錢來說,我有你們多嗎?”
見三人都被問住了。
趙六郎更道:“周滿就不說了,你已經封官,有俸有祿,還有職田,就對比我和白善白二好了,同為崇文館學子,同為太子伴讀,我們手中能支配的錢差多少?”
趙六郎比劃了一個大圈道:“差這么多。”
白善琢磨出一些味兒來了,他說呢,怎么一休沐出宮他就哪兒都沒去,就騎著馬跟在他們屁股后面屁顛屁顛的來他們家做客。
白善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