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府比縣衙要大很多,后面的官邸自然也比縣衙后院要大。
先前牛家那么多人住在刺史府里都綽綽有余,到了楊和書住進來自然更加寬裕。
琪哥兒還小,所以和父母住在正院,那么大的刺史府只主院住了主人,其他院子都空著。
這次周滿他們來,崔氏干脆收拾出兩個院子給白善他們住,而滿寶和周立如則另外住在另一邊的小院子里,跟他們那兩個院子還是分開的。
他們的馬車上有貼身的物品,行李車都送到了驛站。
崔氏也給他們準備了不少的東西,滿寶一到房間便有丫頭送來干凈的衣服,還有沐浴的水。
于是滿寶好好的洗了個頭洗了個澡,等她打著哈欠困倦的從浴桶里出來時,崔氏都安排好了前面在外室坐著等了。
她只著里衣披著頭發就濕漉漉的出來,崔氏連忙對丫頭道:“快將她頭發擦干。”
立即有丫頭上前伺候,還有個丫頭拿了件大衣給她披上。
滿寶盤腿坐在榻上讓她們弄,打了個哈欠眼淚都快要出來了,“學嫂怎么過來了?”
崔氏笑道:“過來看看你怎么樣了,我原先還擔心你路上瘦了,誰知道竟好似養回來了一些。”
先前周滿在夏州快四個月,人瘦了一大圈,臉上的嬰兒肥都去了大半,可時隔兩月再看,她又胖回去了。
滿寶就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腰,還好,還好,雖然還是肉乎乎的,但還是腰。
她道:“我回去以后有一段時間是住在宮外的,每天都能吃我嫂子做的飯菜,她給我燉了好多湯喝。”
湯水是很養人。
崔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道:“還是胖點兒好看,之前太瘦了。”看著就心疼。
崔氏比以前更親近周滿,滿寶自然也感受得出來,她笑了笑,耷拉著眼皮就要睡著。
崔氏看出她的困倦,猜測她應該是被熱水熏的。
在路上,即便吃喝不愁,洗漱也不會方便,他們從京城到夏州,本來八天的路程愣是走了十九天才到,恐怕就沒好好的洗漱過。
于是崔氏看向丫頭,給她們使了一個眼色。
很快有丫頭拿了被子上來,在木榻上鋪了一層就就讓滿寶靠在軟枕上。
滿寶一靠下去眼皮就直接耷拉下來。
崔氏坐了一會兒,聽見她綿長的呼吸聲便知道她睡著了,于是起身離開。
和她一樣因為舒服的洗了一個澡便睡覺的大有人在,也就莊先生精神還不錯,沐浴過后便坐在院子里曬太陽,順便等楊和書。
楊和書一直忙到午時才將手頭上要緊的事兒處理完,回到后院時,滿寶他們已經睡了有大半個時辰了。
崔氏給他倒了一杯茶,道:“我看他們都困倦得很,所以沒讓廚房動手,等他們醒了再吃。”
楊和書點頭,“也好。”
崔氏:“倒是莊先生沒睡下,現正在院子里曬太陽呢。”
楊和書便起身,“送一些午食過去,我過去陪先生用飯,順便說說話。”
崔氏應下,叫人給他們做些倆人愛吃的東西送過去。
莊先生正想和楊和書了解一下草原的情況。
連一個小破站都知道了今年草原日子不好過的事兒,半邊轄地是草原的夏州自然更清楚了。
楊和書道:“天花是夏州城最嚴重,但也有人傳到了草原上,那邊地廣人稀,不好傳染,但更不好控制病情。”
他道:“有些部族一染便是整族染上,醫藥不多,基本是滅族之禍,所以今年草原的日子也有些艱難。”
莊先生便不由問道:“病是從夏州傳過去的?”
楊和書點頭,“我調查過,第一例病例的確是那胡姬,她是進了夏州城后才發病的,不過……”
他攏了攏眉道:“自我知道有天花后就開始控制人外流,因為北邊缺醫少藥,更少有人往那邊跑,病情之所以傳染過去,還是因為有牧民到夏州城來,不小心染了病回去傳開的,但我聽最近從伊州過來的西域商人說,那邊草原上也有人患了天花。”
莊先生從滿寶那里了解到更多些,他道:“是有人和太醫院稟報過此事,滿寶懷疑是兩地差不多時候同時發了天花。”
莊先生頓了頓后問,“不知草原上的人此時是怎么想這事的?對夏州這邊的漢民……”
楊和書道:“他們認為天花是天罰,是他們做了不好的事兒的懲罰。”
他緊皺著眉頭道:“雖說沒仇恨漢民,可是草原上為了獻祭死了好幾個人了。”
莊先生半晌沒說話,許久后才問道:“現在情況怎么樣了?”
“已經都過去了,朝廷先前給草原上各部族和散民送過三次藥材,全都按照太醫院的藥方配的,但那邊少醫,加上草原上的天花似乎更惡毒似的,存活率只有三成。”
楊和書道:“現在草原上最要緊的反倒不是天花,而是雪災。”
他道:“夏州還好,伊州,包括肅州那一帶前段時間竟又下了一場雪。”
莊先生算了一下時間,“怎么會?”
楊和書點頭,“今年天時不好,所以草原上的牧民更艱難,他們也因此更相信這是天罰。”
莊先生不說話了。
楊和書只能提醒,“先生這一趟要小心些,白善他們到底年輕,要約束好,以免禍從口出。”
楊和書不信神佛,他知道白善幾個偏信道家,只是也不相信獻祭一類的事。
幾個少年人年輕沖動,此去草原,要是不小心遇上這樣的事,只怕不會袖手,到時候鬧出事來就不好了。
草原不同中原,朝廷對豐州以北,涼州以西的地方基本上沒什么控制力,這幾個地方都屬于邊鎮,官員基本上只管城內的漢民,很難管治草原上的牧民。
要是他們和牧民發生沖突,朝廷這邊的官員面子其實并沒有那么大。
牧民更多還是聽部族的,而部族,基本上不會聽朝廷官員的。
莊先生嚴肅的點頭,沉著臉便是明白。
等滿寶他們醒來時,已經是半下午了,楊和書又回到前面處理公務,連莊先生都休息了一會兒坐到廊下看書了。
六個少年摸著肚子出門,感覺好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