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寶將白日寫好的藥方給她,“我給你寫了十張藥方子,前面是脈案和癥狀,相比于天花,這些病癥更常見,你可以學一學。”
阿依娜驚訝的看向她,“小姐真的要教我嗎?我,我不能跟你走。”
滿寶道:“教你醫術并不是條件,所以你愿不愿意和我走只是你的一個選擇而已,每個人心里都有不一樣需要衡量的東西。”
滿寶是真心教阿依娜,所以即便天黑了,各處都要睡下的時候,她還點著油燈教她怎么聽脈和觀色。
周立如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揉著眼睛道:“小姑,明天再教吧。”
滿寶應了一聲,和阿依娜道:“晚上睡覺的時候你可以摸著自己的脈入睡,有些東西,聽得多了就有心得了。”
阿依娜和她們睡在一個帳篷里,床鋪卻是在另一側,滅了燈,她躺在毛皮上,身上蓋著被子,手不由搭在自己的脈上,目光炯炯的盯著帳篷頂看。
其實黑暗中她什么都看不到,這樣可以讓她精神高度集中,她覺得很開心,今天過得像是夢一樣。
一大早上醒來跑去方便的圖圖部小孩兒們也覺得像是做夢一樣,只不過他們做的是噩夢。
滿寶還躺在被子之中,外面突然響起了驚叫聲,片刻后是孩子凄厲的哭聲,然后哭聲蔓延,不一會兒就到處都是尖叫聲和哭聲了。
滿寶半醒未醒,叫這一變化嚇得一激靈,立即從床上蹦起來,叫道:“怎么了,是敵襲嗎?”
阿依娜早起了,人不知去了哪兒,滿寶下床,和周立如快速的船上衣服,才披上外衣,阿依娜就一臉蒼白的從外面跑進來,“小姐,代伊他們出事了。”
代伊是骨祿的小徒弟,滿寶一邊套外衣,一邊問:“出什么事了?”
“他們,他們,”在朦朧的天光中,阿依娜臉色發白,“他們生了好多蟲子……”
滿寶:……
周立如也停下了動作,雖然知道不應該,但還是忍不住打了一個抖,然后問道:“是不是拉屎的時候拉出來的?”
阿依娜點頭,一臉驚怕的看著滿寶。
滿寶就慢悠悠的穿上衣服,道:“哦,沒什么事兒,昨天他們不是吃了兩碗藥嗎?也該有效果了。”
不過,滿寶考量了一下還是問道:“很多嗎?”
阿依娜一臉不可置信,“是因為吃藥才下來的?”
滿寶點頭,“他們肚子里有蟲,你們從來不打蟲,吃的菜多是牛羊糞種出來的,有時候還喝生水,自然會有蟲。”
這一點兒小孩兒們顯然不知道,甚至很多大人都不知道,但作為巫,骨祿顯然是知道這一點兒的,滿寶出來時他已經勉強安撫住了族人。
不過他臉色也有些發白,他扭頭看向周滿,上前道:“周小姐,你……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滿寶很想表示她不想看,但見昏暗的晨光中,圖圖部的男女老幼都臉色發白,因為天剛亮的緣故,他們還特特點了幾把火把。
所以他們的臉色在火光的照耀下特別的明顯。
滿寶頓了頓,還是點了一下頭,“那就去看看吧。”
同樣被吵醒的白善幾人走出帳篷,問道:“去看什么?”
滿寶回頭道:“蟲子?”
白二郎打著哈欠問,“什么蟲子啊?這么厲害嗎,我們也去看看。”白善也要跟上。
滿寶道:“肚子出來的蟲子。”
白二郎頓時腳步一頓,白善則是腳步一轉,硬生生轉了一個彎,然后道:“那你們去吧,我先去洗漱,先生也醒了,我去服侍先生。”
劉煥等人一頭霧水,“怎么了,怎么了?”
白二郎拉著他就走,肚子里出來的蟲有什么好看的?
他小時候就看到過。
其實以他和白善的身份本不應該看到的,但有一段時間他放蕩不羈愛自由,并不太想大老遠的從村里跑回家里解決,畢竟玩得正高興不是?
反正他的小伙伴們都是在野外解決的,他也跟著去了,正巧,那段時間他正吃一年一度苦苦的清腸藥,然后……
從那以后,白二郎就再也不胡亂在外解決人生大事了。
劉煥和殷或顯然對這種人生大事一無所知,因此懵懵的被他和白善一左一右拉走了。
周立如也不想去,但滿寶會放過她嗎,拽了她就走,“走,你是大夫,看蟲子也能看出很多東西來的。”
周立如問道:“小姑專門去看過嗎?”
“對!”
她沒看過現實中的,但從知道他們這里還有蛔蟲開始,莫老師就給她找了培養皿培養了不少給她看,各種病癥狀態下的都有。
健康的還好,就那樣唄,不健康的,或者數量太多打不完的……
滿寶搖了搖頭,盡量不讓自己再想下去。
滿寶拖著周立如去看蟲子,最后還把一群嚇壞了的大小孩子們叫到跟前摸脈,最后大多數都被她放了,但有三個被她留了下來,其中就包括代伊。
她道:“你們的蟲子還沒打干凈,還得繼續吃藥,我給你們另外開一個方,保護一下一下腸道。”
三個大孩子都有些瑟瑟發抖,他們種最大的是代伊,但也只有九歲而已,他今天都快要嚇傻了。
此時雙腿就有點兒發抖,“還,還有?它們是在哪里?”
滿寶的目光就落在他的肚子上。
代伊就一把捂住肚子,直接哇的一聲就大哭出聲,轉身去找他師父,“師父,師父……”
巫一身僵硬,只能臉色尷尬的抬起手來拍他的后背,然后道:“你是勇士,要勇敢。”
代伊哭得不行,他是要做巫的,不想做勇士。
滿寶一邊讓周立如去拿筆墨,一邊和他道:“別哭了,你這是平時不愛衛生,總是吃生水才有的,你又那么大了也不打蟲子,我給你們留一個方子,以后每年春后你們都吃一次藥打一次蟲子就不會這樣了。”
代伊大哭,“我從來沒吃過蟲子。”
骨祿也很不理解,“這么多蟲子是怎么進肚子的?”
“吃進去的,”見幾人都一臉惡心的樣子,她就忍不住笑開來,道:“不是蟲子,是蟲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