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寶戴著口罩正站在牛的一邊,拿著夾子小心又快速的將痘痂取出放到罐子里,這一上午她已經取了不少了。
看到九蘭出現在牛棚不遠處,滿寶就對她點了點頭,然后放下夾子將罐子蓋起來,她轉了轉脖子對另一頭邊上的盧太醫道:“盧太醫,該吃午飯了。”
滿寶拿著罐子進到屋里,將罐子放在架子上,先去洗了手才把口罩摘掉。
盧太醫慢騰騰的挪進來,他站了一上午,小腿和腳底有些發麻。
他將罐子放在周滿的邊上,這才去洗手脫掉口罩。
脫完了呼吸到新鮮空氣他才反應過來,他得過天花了的呀,完全沒必要戴呀?
不過都已經戴了,他也就不說了。
滿寶很想和盧太醫說話,但盧太醫忙了一上午很累,他一累就不想說話,因此不理她。
滿寶只能把話憋著回到院子,九蘭她們已經在盥洗間里給她準備好了熱水。
滿寶將外面一層衣服鞋襪全都換掉,又重新梳洗了一下,這才去隔壁院子里和盧太醫一起吃飯。
滿寶問盧太醫,“您看什么時候去檢查他們的身體好?”
盧太醫道:“用過飯休息一會兒就去,下午還得繼續夾痘痂呢。”
沒錯,滿寶和盧太醫這兩天的主要任務就是將牛身上已經痊愈的痘痂取出備用。
副任務就是監控試驗者們的身體狀況,確保他們的身體在種痘前沒什么問題。
因為取痘痂是直接和天花病毒接觸,所以太醫院經過商議,還是沒讓醫助們親自動手,而是有已經出過天花的盧太醫和有豐富經驗的周滿一起負責。
沒有醫助,五頭牛身上的痘痂都得倆人取出來,一個上午他們也只取下大半頭的牛,下午就是干到太陽下山,最多一頭半,兩個人就是三頭,咦,這么一算,兩天是可以辦到的。
盧太醫這么一算,放松了不少,吃飯的速度都慢了。
滿寶卻吃很快,她對盧太醫道:“我剛才離開的時候仔細對比了一下,發現有三號牛身上的痘痂特別多,密密麻麻的,之前病得快死的就是它吧?”
那段時間是他和鄭太醫值守,于是點頭。
滿寶就道:“我大致估計了一下,三號牛身上的痘痂是一號的一倍還多,一天不知道能不能取下來。”
一號是周滿現在夾的那頭牛。
盧太醫就有些吃不下了,一是想到后面還有這么大的工作量等著自己;二則是因為想到那些被他夾出來的痘痂。
雖說作為太醫,多臟多惡心的東西他都見過,可……
一整個上午都對著這些痘痂,想不起來的時候也就算了,想起來的時候真的很影響胃口。
滿寶卻吃得很香,吃的還多,盧太醫看著她吃完了一碗,又盛了滿滿的一碗飯,忍不住道:“周太醫,雖說女子豐盈些好,但也不可癡肥,你這飯量……”
滿寶很淡定的道:“我還在長身體呢。”
她道:“我都算過了,我還可以敞開了吃兩三年,而且我現在并沒有飽。”
作為大夫,她當然知道人不能吃太飽,可關鍵是她現在沒飽呀。
盧太醫就靜靜地看著她,半晌還是垂下眼眸去吃飯。
莊子里的生活有些無趣,主要是盧太醫不想和周滿說話,滿寶也找不到話和盧太醫說,倆人除了談論公事就沒別的話說了。
所以吃飽喝足,滿寶就打著哈欠回了自己的院子,就在院子里邊走路消食邊想著種痘的事。
等她想完,一回頭發現已經過去了兩刻鐘,她干脆進屋去休息。
西餅給她鋪床。
滿寶躺在床上問在一旁忙碌的九蘭,“今天有人來送信嗎?”
九蘭笑道:“沒有,娘子,我們才進來一天,時間還短呢。”
滿寶就打了一個哈欠,眼淚都快沁出來了,她半閉著眼睛道:“不知道五哥有沒有來皇莊,我們也出不去,外頭的消息無從知道。”
滿寶慢慢睡了過去,感覺才瞇了一會兒就被九蘭推醒,“娘子,時間差不多了,盧太醫那邊已經在準備了。”
滿寶迷糊了好一會兒才問,“我睡了多久?”
“三刻鐘。”
那的確是應該起來準備了。
滿寶起身,嘆息道:“每當睡覺的時候就覺得時間過得好快呀。”
九蘭和西餅都忍不住樂。
滿寶和盧太醫收拾了一下就去看那些試驗者,也不用每個都把脈,就一個一個的房間走過去,看一下他們的臉色,問一下是否又不舒服的地方,比昨天還要快。
倆人溜溜達達的過去,最后自然沒有不適的人,倒是倆人清醒了不少。
再回到牛棚時就能很快的投入到工作中。
滿寶夾著夾著覺得還挺有趣的,就覺得夾完了一顆就一定想夾下一顆,盧太醫偶爾抬頭看過來,都見她埋頭苦干,速度比他可快多了。
他半晌無言,也不得不在心里承認,雖然她毛病不少,但在工作上卻沒毛病。
盧太醫收回目光,動了動自己的老腰,又轉了轉脖子,覺得疼痛酸澀緩解一些了才低頭繼續。
一直到蕭院正從宮中下衙來看他們,他們都還在牛棚里。
蕭院正也換了一身衣服,戴著口罩,溜達溜達過來看了一眼,見牛甩著尾巴,但還是老實,倆人似乎都夾了不少,于是開口問道:“今日如何?”
全神貫注的滿寶和盧太醫都嚇了一跳,轉頭看見是蕭院正才松了一口氣,道:“您走路怎么沒聲音呀?”
蕭院正瞥了他們一眼,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們回話。
盧太醫就道:“明日怕是取不完,后天再加半天吧。”
蕭院正點頭,“那后日過了午時我就帶著人過來看,要是合適,后日我們就調配痘種,早日配好,早日種痘。”
這皇莊運轉一天就要多花一日的錢。
本來蕭院正不覺得這點花銷有問題的,但在知道皇莊采買的花費和市價的差距后,他就總有一種太醫院快要沒錢的感覺。
滿寶和盧太醫收了手,將罐子放好以后去換洗衣服,這才和蕭院正坐在一起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