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了才發現孩子正難受的,以很小的幅度在掙扎,嘴里發出很小很小的叫聲,滿寶聽著像哭聲。
她不太確定的問另外三人,“你們聽,他是不是在哭?”
大福點頭,“是哭,我外婆說他是餓了。”
說罷,從一旁的桌子上拿過一碗半冷的米湯,就小心翼翼的給他的嘴巴沾了一些,看他動了動嘴唇,卻沒怎么喝進去,就又有些忍不住眼淚了。
他先看了一眼正緊閉眼睛的母親,這才小聲和滿寶道:“我外婆說,我娘沒奶,我小弟沒吃的,只能喝點米湯,本來我小弟要是好的,喝點米湯,再碾碎了米熬得爛爛的,或者抱去別的村子求一口奶喝,總能把命給拉住,可我小弟這樣,米湯都不太喝得進去,更別說吃米粥了,而抱去求奶,恐怕風一吹就……”
所以周虎家其實是放棄了這個孩子的。
滿寶卻覺得心痛得不行,從小家里人就跟她說她活著有多不容易,她很小很小的時候,她娘也沒奶,全是搶的三頭的口糧。
滿寶攥了一下拳頭,接過大福手里的碗道:“我來喂。”
她先自己喝了一口,然后嫌棄的道:“這是冷的,得要熱的吧。”
大福立即道:“我去換一碗。”
滿寶就趴在一旁看小孩兒,白善寶也看習慣了,覺得他不是特別丑了,然后問道:“沒有奶不能請奶娘嗎?”
滿寶想也不想道:“肯定請不起。”
滿寶若有所思,問科科,“未來的人要是不自己生寶寶,那她們還自己喂孩子嗎?”
“有給孩子食用的營養液和奶粉?”
滿寶眼睛亮晶晶的,問道:“貴嗎?”
貴當然是貴的,嬰幼兒吃的東西,不論是哪個時代都是貴的。
而在未來,沒有最貴,只有更貴。
就算整個星際給孩子們的福利是最好的,每周都有免費的奶粉和營養液領取,但孩子們的父母似乎總覺得星際給發的東西不太好,總是更樂意花更多的錢購買別的奶粉,也因此,商城中流通的營養液和奶粉都不便宜。
滿寶暗戳戳的搜索了一下,發現所需的積分果然不便宜。
她就嘆了一口氣,猶豫著想買卻又下不定決心,“奶粉是什么做的?也是人的奶嗎?”
科科:“……不,是其他哺乳動物的奶,其實宿主可以就地取材,我在百科館內搜索資料發現,古時候的奶粉多是用牛奶和羊奶制成的。”
“古時候?”
“是的,目前百科館內的資料最早可以追溯到地球紀元十七世紀,更早的就沒有了。”科科掃描了一下床前的那個孩子,覺得他比宿主長得差遠了,但作為人類制造出來的系統,它的芯片內有對人類產生好感的程序,因此倒是不吝建議,“羊奶比牛奶更適合這種嬰幼兒,但它比較膻,建議宿主用一小撮綠茶,或茉莉花茶來煮,這樣可以去掉膻味。”
滿寶點頭。
白善寶一直在一旁嘰嘰喳喳的說話,見滿寶點頭,便道:“你也認同我的話?”
滿寶看向他,沒好意思說自己剛才走神了,便問道:“大福怎么還沒回來?”
話音才落,大福就捧了一碗熱熱的米湯進來了。
兩個孩子瞬間顧不上說話了,讓開了一個位置給他。
滿寶親自舀了一勺米湯,微吹了吹才小心翼翼的放在他的嘴巴上,一點兒一點兒的往下漏一點兒。
孩子喝了一點兒,然后就弱弱的哭起來,把米湯往外吐。
滿寶一呆,“他怎么不喝呀?”
“他喝過奶了,當然不會想喝米湯了。”一道聲音弱弱的傳來,滿寶抬頭,這才發現陳氏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正側頭看著他們。
滿寶一喜,問道:“那虎嫂子,你再給他喂一喂吧。”
“我沒有奶,昨天在藥鋪的時候,你大嫂帶著他去求人給喂了兩口奶。”話是這么說,她還是艱難的抬起手來要解衣服給孩子喂一喂。
錢氏注意到這邊的情況,連忙上前按住她的手道:“別動了,沒有就是沒有,你出了這么多的血,怎么可能有奶?”
在錢氏看來,奶都是精血化成的。
她低頭看了眼正緊閉著眼睛的孩子,幽幽的嘆了一口氣,伸手將他抱起來,接過滿寶手中的勺子,道:“我來吧。”
陳母也看到了,她猶豫了一下才上前,就見錢氏輕輕地拍著孩子,一點一點的給他喂米湯。
一開始他并不吃,依然堅持的往外吐。
但錢氏并不介意,一次不吃就喂兩次,兩次不吃就喂三次,她的動作不急不慢,每次都堅持的將那一兩滴米湯灌進他的嘴唇里。
因為孩子還小,她并不是直接把湯放進舌頭里,而是放進嘴唇,他能吸吮最好,不能就溢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孩子可能累了,也有可能是實在是餓了,或許是嘗到了米湯的味道,終于不再往外吐,而是開始吸吮起來。
錢氏松了一口氣,見他的速度還不慢,就加快了速度。
孩子吸吮起來,還發出了細細的哼哼聲。
不僅陳母,陳氏都看呆了。
錢氏將一碗米湯都給他喂完了,然后對床上的陳氏道:“孩子還是想活著的。”
一句話,陳氏瞬間淚崩,她一把握住錢氏的手,眼淚像水流一樣滴在她的手上,“嬸,嬸啊,我也想活著,我也想他活著,可怎么辦,怎么辦……”
屋里一靜,大家都沒說話。
錢氏任由她哭著,等她哭了好一會兒后才安慰道:“好了,坐月子不能總哭,不然以后傷眼。”
“想活著就活著,你看我,病了這么多年,不照樣活著?”錢氏道:“多少次,我差點連命都沒了,拼著一口氣也就活了。”
陳氏淚眼婆娑的抬起頭來,看了看錢氏,又看了看滿寶,臉上的神色堅毅了一些。
陳氏嫁進來的時候滿寶還沒來呢,她當然知道滿寶是怎么回事,當年錢氏本來就病重,周銀回來才略微好轉,但周銀被抬回來后,她就倒了,就剩下一口氣。
最后硬是拼著那口氣活了下來。
她以前不太明白的,那是她的小叔,又不是親生的兒子。
可她現在隱約明白了一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