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另一邊比較寬敞的辦公房里,也有人在討論他們的這位新縣令,只不過人少而已,就三個。
縣衙的二三四把手,縣城縣尉和主簿。
昨天宋主簿下鄉去了,人不在,今天才見到白善,不由的感嘆,“白縣令可真白呀,不知道多久可以曬黑。”
此話一出,董縣尉不由看向方縣丞。
方縣丞臉色依舊,眼皮都沒有掀一下,直接問道:“要給縣令看的賬冊準備好了?”
“早準備好了,從朝廷定下新縣令之后就開始準備了,北海縣就這么大,有多少賬目可以平?”宋主簿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道:“看我們這位大人的做派,顯然也是不在意這些細枝末節的,人家在京城隨手買個小玩意兒說不定就抵得上我們一年的俸祿了。”
方縣丞微微皺眉道:“莫要胡言亂語,縣令豈是我們能編排的?”
宋主簿道:“這屋里就我們三個人,又不會有別人聽見,議論議論怎么了?俗話說得好,一朝天子一朝臣,我們換了個縣令,自然要換一種行事,還跟以前一樣,萬一白縣令不喜歡路縣令那套呢?”
方縣丞眉頭皺得都快能夾死蒼蠅了,忍了忍氣后道:“保持本心就好。”
主簿嗤之以鼻。
董縣尉連忙在倆人之間打圓場,讓氣氛重新緩和下來后也忍不住議論起來,“不過我們這位新縣令是真的豪富啊,昨日你們或許沒看到,我卻是看到了的,那后頭騾馬拉的行李車上全是行李。”
“行李車上拉的不是行李是什么?”
“人啊,”董縣尉理直氣壯的道:“我家人出行的時候就兩三個包袱,這我都嫌多,剩下的地方全坐的人,結果他們光行李就拉了兩車,那箱子壘著箱子,顯然是照著最大負荷來裝的,而且我仔細看了看,那上頭的箱子都是好箱子,后面還有一輛拉人的車上有行李,那才是下人們的,所以說我們這位白縣令豪富。”
他笑道:“想當年路縣令來我們北海縣上任時只一輛車,兩個仆人,夫人雖是后面才過來,但帶來的下人也才三個,兩個孩子一起,行李也才半車呢。”
宋主簿見方縣丞眉頭似乎有更皺的趨勢,微微一笑道:“就是可惜年輕了些,不然下衙了還能夠一起相約去等春樓里喝酒,哈哈哈哈……”
董縣尉也忍不住笑,“這有何不可,春風一等少年心嘛,縣令大人這樣的說不得才是樓里姑娘們最歡迎的。”
方縣丞頭疼的扶額,干脆起身離開。
董縣尉想攔,卻被宋主簿拉住,等方縣丞走了,他這才冷哼了一聲,和董縣尉道:“今晚縣令要見各方,待吃過飯我們可以叫上縣令去等春樓里一玩。”
董縣尉:“……白大人去等春樓,到底便宜的是誰啊?”
宋主簿想到白善那張臉,還真是,到底是誰嫖誰啊?
白善這會兒才吃上午飯,他給周滿夾了一筷子菜,和她說了一下縣衙里的情況,“來前路縣令只和我點評過兩個人,一個是方縣丞,說他方正有度,另一個是宋主簿。”
白善說到這里笑了笑,“昨日宋主簿不在,所以你沒見著,我今日見了他,表面看上去很普通的一個人,路縣令說他知情識趣,出身北海縣宋家。”
一般能夠說某某縣某家的都是當地有名望的大族,最少勢力也不會小。
好比周家,人家提起來只會說七里村周家,那還不是單指老周頭家,而是指整個村里姓周的人家。
因為在之前,周家也只能在村里論,就是放到鄉里,那都是聽都沒聽說過的。
滿寶問道:“特特提了他的出身,難道他這個主簿當上還跟他家的勢力有關?”
白善道:“多少會有些關系的,但我今天翻過戶房的一些賬目和記錄,最近的一些做得還是可以的,看面相也不是酒囊飯袋,肯定是有能力的。”
對于白善這個縣令來說,他不介意對方之前是怎么上位的,他在意的是他能不能辦事。
吃過午飯,倆人休息了一下,白善繼續去縣衙里上班,滿寶則帶上大吉和西餅溜溜達達的出門去了。
西餅還想套車的,但見大吉不動彈便看向周滿,周滿道:“套什么車呀,昨日看著北海縣的縣城跟我們羅江縣的縣城也差不多大,用腳逛就行。”
大吉就是這么想的。
于是三人就走著玩兒去了,不,是置辦東西去。
今日不是集市,街上有商販,但不多,行人更少,滿寶逛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現在是農忙時節啊。”
大吉點頭。
“難怪人這么少。”滿寶放心了點兒,不然人這么少,白善要管好這個縣就太難了。
滿寶溜溜達達的逛起來,也不只逛街上的小攤位,她幾乎逢店就入,看見需要的東西就買,沒有將逛一逛,問一問價錢。
店家看她是生面孔,說的官話又與他們的有些不同,便知道是外地來的,只不知是跟著客商來的,還是旅人來的,一時拿捏不住,但見她衣著不俗,后面又帶著一個很漂亮的丫頭,便忍不住將價格往上提了提。
滿寶惋惜的嘆息一聲,沒有買,轉身出去后和大吉西餅道:“可惜店家趕客,不然還是可以買的。”
聲音不大,但店里的人肯定聽到了。
大吉:……
他瞥了一眼促狹的周滿沒說話。
滿寶丟下店里懵逼的店家,一臉歡快的換到下一家去,逛著逛著就逛到了藥鋪。
滿寶抬頭看了看藥鋪的匾額——仁和堂,滿寶聽說過,也和京城仁和堂的大夫見過面,論過病癥,但還未去過仁和堂呢。
再一看隔了兩個店鋪的另一家藥鋪,嘿,這個眼熟,百草堂!
她熟啊,就他們京城濟世堂的對面,早上去得早,兩邊的大夫還能面對面的端著一碗餛飩坐在店門口對著吃呢。
滿寶便提腳笑瞇瞇的進去了。
在里面招呼的學徒看見她便一頓,倒不是認出周滿了,而是他每日迎來送往這么多人,笑著上藥鋪,還笑得這么開心的,似乎也就見過這一次,這可真是長見識了。
學徒心里想著,臉上也揚起笑容上前,“客官要點兒什么?是問診還是抓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