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縣窮,連帶著道士也不多富裕,殷或前段時間到山里游玩順便避暑的時候在山里看到了一家小道觀,當時就住在了道觀里。
他捐了一筆錢,倒不是很多,但他和觀主相談甚歡,臨走前還派下人回縣衙,從白善和周滿那里搜刮了兩本經書送給觀主。
于是他收獲了包括觀主在內所有道士的友誼。
此時正值秋收,道觀的田地不多,道士們將豆子水稻等都收割了,留下了足夠自己吃的糧食,剩下的就給扛到了縣城賣。
進城時就順便掐了一點兒野菜來看殷或。
他們覺得其他的東西殷或也看不上,也就這些野菜或許還能對他的胃口。
殷或果然很喜歡,不僅他喜歡,周滿和白善四人也很喜歡。
此時雖已入秋,但天氣還是熱得很,吃著清脆的涼拌野菜,五人都覺得胃口大開。
吃得高興了,白善便宣布了一件事,“待秋稅收上來,我便開始發役令了。”
之前他就想著在夏收和秋收之間的那短短二十天農閑時候發役令的,但那時一是發生了小劉村劫匪案,二則是天氣漸熱,他猛然發現青州比京城還要熱。
所以一是為了安定民心,二是為了百姓的身體健康,他才沒有依照計劃發役令。
他眼睛亮晶晶的,扭頭看向白二郎,“到時候他們的飲食由縣衙負責,你所要做的就是巡察,確定底下的人沒有克扣飲食。”
白善道:“給他們安排的工作量和飲食都比照著我們小時候的那篇文章來,我也想對比一下歷年勞役的效率,若是能行,我會上報陛下,改善勞役服役條件。”
他看向周滿。
周滿頷首道:“我會提前準備好一些應急的丸藥,以及湯方的。”
白善道:“還得便宜,不然便是我們縣有錢給,別的縣未必愿意花銷這么大來弄。”
白二郎,“只是飲食的花銷就很大了吧?別的州縣能答應?”
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他們小時候寫的那篇文章設想很好,但花銷可不少。
白善卻道:“不能只看花費,而不看他們的勞動成功。役丁好歹不用工錢,若不是役丁,除了飲食外還要額外付出工錢,那才叫高呢。”
他覺得役令的價值遠高于他們付出的那點代價,所以他們就算成本提高,衙門和朝廷依舊收獲很大。
當然,役丁們建設的基礎設施最后還是會回饋到他們身上。
雖然是為他們自己干活兒,白善也不愿意委屈了他們,反正飲食的花銷也是從縣衙的庫房中出的,他覺得他還是擅長經營之道的,不至于連一群役丁都養不活。
白善只是開口給出了條件,然后去寫計劃案的是方縣丞,具體實行自然也是手底下的人。
方縣丞就很猶豫,看了眼白善役令的條件,問道:“大人確定了嗎?”
白善頷首,“確定了,這兩日秋稅就要收上來,各里里正也要來縣里,便先和他們知會一聲,今年需要修的路和水利工程不少,尤其是進出大家洼和龍池的官道,這兩條路一定要修好。”
那兩條路現在可不太好,尤其是大家洼那條路,那是坑坑洼洼,每次進出白善都騎馬的,能不坐車就不坐車,實在是太顛簸了。
要修好這兩條路恐怕要耗費不少人力。
方縣丞應了下來,想了想還是提醒了一句,“大人,若按照您給的單子提供飲食,花費只怕不少,庫房那頭……”
現在庫房已經不是宋主簿在管了,從白善拉著一堆鹽去青州城賣出后,庫房就由白善完全控制了,別說方縣丞,連宋主簿這個主官都不知道縣衙現在到底有多少錢。
雖然方縣丞不知道,但也能大致猜得出來,因為最近縣衙的花銷太大了。
現在他們還在源源不斷的接收過來找工作的人,出了外縣的人外,還有本縣的百姓。
一些人家里的秋收已經結束,或者快要結束,所以也都有了空閑時間,聽說縣衙這里招工,工錢還是三日一結,便興沖沖的跑來了。
當然,也不是來的人縣衙都要的,首先便聲明他們是招收長工,所以只打算干上幾天或者一二月的,不收;
然后是因為衙門要發役令了,所以家中只有一個成丁的不收。
但就是這樣,被選中的人也依舊不少。
方縣丞有時候去城外看到那么多勞力都心驚,這攤子鋪得太大了,他生怕第二日縣令就告訴他庫房沒錢了。
這么多勞力在縣城外,一旦鼓噪起來,那是會出大事的。
白善卻微微一笑道:“你放心,如今錢還還夠用。”
方縣丞沉默了一下后便點頭,然后出門拿了一張單子進來,遞給白善道:“當然,既然錢足夠,不如給縣衙添置一些東西吧。”
白善便接過單子看,微微皺眉,“這種東西不是應該找宋主簿添置嗎?”
方縣丞道:“宋主簿打回來了,他說沒有錢。”
白善不悅,“本縣每個月都給他掌管的戶房撥了一筆錢銀的,就是專門支付縣衙支出。”
現在,長工們的所有支出都從白善這邊走,他交給了趙明主管。但像官吏們的俸祿,縣衙的各類花銷,還有底下各里各村的一些常規支出還是找的宋主簿。
白善翻了以前的賬簿,直接每個月撥款給宋主簿。
相當于現在縣衙有兩個庫房,一個是白善管著的,一個是宋主簿管著的,像這種筆墨紙硯辦公用品的采購,直接找宋主簿啊。
方縣丞難得為宋主簿說了一句話,“大人,紙張很貴的,您這五個月的紙張花費是以前北海縣兩年的量。”
不僅因為最近涌入的大量的人,還因為之前他讓各里里正清點人口,這些都要紙張。
白善:“……花費這么大?”
方縣丞點頭,而且以縣令什么都要留檔核查的習慣,接下來勞役所用的紙張肯定也不少,所以他才在這時候提起要買筆墨紙硯。
“上個月,崔大人拉走了一箱子的紙,前天又讓人過來拉了一箱子過去。”更不要說各色筆和墨條了,花費也不少。
崔巍現在住在龍池那里不動彈,每天丈量的數據還有畫畫都需要大量的紙張。
白善能在這種事上委屈了千辛萬苦請來的工部大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