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巍設計的圖紙并不只有這一張,現在白善看見的不過是其中的一角而已。
他被扶回自己的住所后,只喝了一口茶水便帶著白善去他的書房,從書房里拿出七八張圖紙,每一張都有半個桌子大小,攤開來給白善看。
有粗糙的,也有細致的,他挑出三幅來拼在一起給白善看。
因為桌子不夠大,他就讓人拿了一塊布鋪在地上,然后將圖紙放在上面,門窗打開,天光照進來,嫌棄不夠量,他還點了蠟燭。
這圖紙就好似一幅美麗的畫卷,上面碼頭、房屋、街道都鱗次櫛比,很是有序對稱,甚至連白二郎建的別院也被標明在了其中。
只是一眼白善就喜歡上了,不錯,這正是他設想的龍池碼頭,比萊州碼頭還要井然有序。
白善激動起來,問道“崔大人可估算過,這座碼頭建成要多少時間?”
崔巍就抬頭看了他一眼道“以現在的速度算,最少需要十年吧。”
白善熱血就一冷。
崔巍習以為常,不在意的道“所以我這圖紙只是畫出來,大人不一定需要照著來建,不過渡口這里卻是不能省儉的。”
白善摸著下巴問“崔大人是怕我沒錢嗎?”
崔大人“嗯”了一聲,帶了些期盼的問道“白大人的錢夠用?”
“不夠。”白善看了眼圖紙上的房屋街道,很果斷的搖頭。
就算鹽場再掙錢,短時間內湊夠這么多錢建造房屋也困難,何況還有碼頭呢。
那里面需要的木頭、石料,還有工匠的工藝,那可都不便宜。
崔大人的心便冷下來,目光重新落在自己的圖紙上,沒錢說什么?
白善卻摸著下巴道“錢什么的,從來就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人!”
錢嘛,沒有了想其他的辦法就是,他有的是辦法讓人把房屋建造起來,但是建造碼頭所需的人力和工匠……
白善看向崔巍,“崔大人,您在工部任職多年,就不能給我走走后門?”
崔巍沒理他。
白善便圍在他身邊勸說,“您這圖紙設計得如此好,若不能實現多可惜?”
他道“若是龍池碼頭真照著您的設想建造成功,只要它得用百年,將來不僅這一方百姓,就是全天下的人都能夠記住崔大人,這可是名垂青史的功績啊。”
崔巍就不是一般的工部官員,他可是出身崔氏。
世家文人嘛,對名垂青史有種別樣的情愫在,沒有機會的時候崔巍愿意一心做自己喜愛的事;
既可以做自己喜愛的事,又有機會憑借自己喜愛的事業名垂千古,那就是巨大的誘惑了。
崔巍思考起來。
白善眼巴巴的看著他。
崔巍掀起眼皮來看他,一臉懷疑,“白大人沒錢,光要人有什么用?我把人找來了,你養得起嗎?”
白善立即道“養人的錢還是有的。”
崔巍垂下眼眸想了想后道“光是建造碼頭算不得什么豐功偉績,若是碼頭后面的房屋雜亂無序,那和其他碼頭有什么區別?”
白善保證道“這個大人放心,您只管放心大膽的建碼頭,這后面的事交給我,我必定能讓碼頭后的房屋街道按照您的圖紙建起來。”
崔巍瞇起眼睛盯著他看,“果真?”
“真真的。”
崔巍就思索起來,其實他手里還是有一些人的。
他畢竟在工部多年,雖然有些孤僻,但也有些相熟的大匠,大匠們手底下都帶著一群小匠,而且他在工部里也有一點薄面。
他主動請求的話,韓尚書應該會調派一些人手給他。
崔巍思索了一下后道“聽聞周大人以前為韓尚書家的小娘子接生過,開腹取子,保住了母子二人,若有她說情,白大人便是想多調一些工匠過來也不無可能。”
崔巍是孤僻,但他出身擺在那里,智商也擺在那里,還是很懂變通的,全看自己愿不愿意而已。
白善靜靜地看著他,“崔大人想的果然周全,還有呢?”
崔巍便微微一笑道“我可以叫來一些人,又有周大人說情,韓尚書要是肯高抬手,那來的人也就差不多了。再差一些的,我從家里再調一些來就是。”
白善就轉了轉眼珠子,“從崔氏宗族里調?”
崔巍“……白大人想得很美,奈何崔某人沒那個本事。”
說是他家,那就是他自個的家!
從崔氏宗族里調工匠,他暫且還沒那個本事,而且目測將來一輩子也都不會有。
因為他沉迷于工事和算術,家族中有族老認為他敗壞了門風,他所在的那一支都被排斥了,雖不至于就沒落,但在家族里也很難說得上話。
好在他兄長也想得開,并不怪罪他,由著他在外面胡來。
也因為崔巍喜歡工事,年輕時候,還未荒唐到讓家族放棄他時,他買了不少匠人養在自家的莊子里,還和宗族內的一些人家換了一些工匠,此時他們都養在自家莊子里呢。
崔巍決定寫信回去,讓兄長把他們也送來。
白善得了一個大概的人數,大喜,便也開始在自家里翻找起來,奈何他家的工匠人數有限,就那么零星幾個,除了有個別擅長建造房屋外,便是木匠最多了。
白善嘆氣,人太少了,讓他們過來得不償失,還不如找現成的人培養呢。
龍池鹽場附近只有兩個小村莊,此時也很是熱鬧。
白善關掉鹽場后他們日子難過了一段時間,但很快又好了起來。
一是白善要在此建造碼頭,需要不少工人,一開始他們覺得建造碼頭比煮鹽辛苦,但做習慣后發現都差不多,而且建造碼頭的工錢比煮鹽要高;
二是來這里的工匠越來越多,人多了就需要吃喝,雖然工地里的糧食和菜蔬肉每天都從外面官田里運送過來,但偶爾菜蔬不夠吃的時候,工地的大廚房也會和他們買。
而且吃喝之外也會有別的花費,比如鞋子衣服襪子之類的損耗,一群大男人不會修補,村里的婦人就能做一些針線賺錢,總的算下來日子反倒比有鹽場的時候還要好。
他們很高興,并不知道白善此時正站在山坡下看著他們的地盤,和白二郎殷或道“他們的房子得推了重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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