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野皺起眉頭往后退開,停頓了一會,想這地下室也許很多年沒開啟了,等一會讓新鮮空氣進入。
“這倒奇了,這神廟之下,竟然有一個被鎖起來的地下室?如果那鬼子母神的像沒有消失,這地下室的上方應該就是那鬼子母神的像。”
方野沉吟,想到了那個神像下方的底座,也許這是一個極為精妙的機關,神像之下隱藏著地下室的入口,一般人很難想到。
方野等了一會,估計著應該差不多了,這才慢慢走過來,見這地下室的鐵門入口邊是一個往下的臺階。
方野顯出猿爪,小心護在身前,順著臺階往下。
地下室里十分陰暗,充斥著腐爛潮濕的氣息。
方野取出手機,打開手電筒的功能,臺階只有十幾步,很快就到了下面。
借助手機手電筒的光亮,方野發現這地下室空間并不大,顯得有些狹窄,他看到上方有鐵鏈垂了下來,一邊放置著一張木桌和木椅,都破舊不堪。
其中最引人注意的無疑就是一具人類的骸骨。
皮肉都腐爛了,只余骸骨,方野看得出來這是屬于身高不高的成年人的骸骨或者屬于一個十來歲的少年人的骸骨。
至于男女之類的他分辯不出來。
又在地上找到了幾片碎瓷片,應該是碗之類的東西摔碎殘留下來的。
方野皺起了眉頭,他隱隱感覺這不像一個地下室,倒更像一個用來囚禁人的地方。
骸骨是倒在了墻角邊,方野蹲了下來,用手機的光線仔細觀看,突然注意到了這骸骨邊有幾塊碎瓷片,墻角的一邊,刻著一些淺淺的字。
這些字是用瓷片刻出來的,深淺不一,墻壁本就比較堅硬,很難刻字,又加上年代久遠,幾乎已經難以辯認得出。
方野仔細觀看良久,慢慢從中辯認出幾個刻得比較深的字。
這幾個字也許被反復刻畫,所以字跡顯得很深。
這幾個字有“怨”“恨”“死”之類,每一個字都不知道被人用瓷片在墻壁上刻了多少遍,似乎每一劃里都包含著深深的怨恨,方野看在眼里,莫名有些毛骨悚然。
然后,他又辯認出了兩個字,正是“孩子”二字。
“這些字應該就是這骸骨的主人寫的,這人生前難道真的是被囚禁在這里的?只不知他是男是女,是什么身份來歷,根據周艷說的,這古宅屬于古代名門望族林氏一族的,這里也應該是林氏修建的,又或者,專門為了此人修建出來的?”
方野沉吟著:“被人關在這里,不見天日,自然會怨會恨,倒不難理解,只是這個孩子二字,卻是指什么?是這人的孩子嗎?又或者其它的什么孩子?”
方野想不明白,正在這時,手機響了,卻是周艷打電話來了。
“方野,我查到了,我們武陵的地方志上真的記載有林氏和這林氏祭祀的鬼子母神,據說林氏會祭祀鬼子母神,還有一個傳說呢。”
“傳說?”方野道:“什么傳說?”
“據說是當時有一位林家小姐做了丑事,未婚先孕,這在古代可是很嚴重的,而林氏又是當地的名門望族,那林家老爺當然不能讓自己女兒未婚懷孕的事傳出去,具體的文獻上也沒有記載,只是說林家小姐突然失蹤,再也沒有人見過她,再后來這林家就變得不太平了,只要是林家人,娶的老婆懷孕了必然流產,連一個孩子都不能平安生下來,眼見著快要絕種了,林家老爺求助某位高僧,后來在高僧的建議下,這才在古宅里修了神廟,祭祀鬼子母神,這鬼子母神專門保佑婦女兒童,之后好像就正常了,民間有流傳說這林家小姐不是失蹤,是被她的父親暗中害死了,只對外宣稱失蹤了,林家小姐是陰魂作崇,所以才弄得林家的媳婦懷孕流產,要讓林家斷子絕孫。”
方野聽著周艷講述的文獻中記載著的傳說,原來這鬼子母神像的修建,還有這么一段傳說。
“林家小姐……失蹤的林家小姐……”方野喃喃低語,看著面前的骸骨。
之前他就看了出來,這骸骨生前的身高比較矮,原本他還懷疑是不是一個少年人,現在他明白過來,這骸骨屬于一個女子,所以才會比較矮。
“難道你就是那位未婚先孕的林家小姐?被你父親終生囚禁在了這地牢里,不見天日?”
方野喃喃低語著,隱隱有些不寒而栗。
他無法想象一個人終生在這暗無天日的狹窄密室里,會是什么樣的滋味。
當然,也許這位林家小姐活的時間并不長,在這樣的環境里,任何人都會被逼瘋,她也許自殺了,也許其它原因死了。
那她懷孕的孩子呢?還未出生就跟她一起死了?
還是生了下來?
方野看著墻壁上的字,隱約間像看到了在很久遠的過去,曾經有一個柔弱女子絕望的趴在這陰暗的狹窄空間里,拿著瓷片,重復的刻著那幾個字,每一個字里都蘊含著她無盡的怨恨。
“孩子……”方野看著墻壁上不知刻了多少遍而殘留下來的“孩子”二字的痕跡,輕聲道:“這是一個母親對孩子的愛嗎?在那種絕望之中,她心里除了怨恨,就只有孩子……”
整個墻壁上也許刻了很多字,但經歷了這么久的歲月后,只余下了怨恨和孩子這幾個字還模糊可見,其它的都已經消失了,再無法辯認。
方野不知道面前的骸骨是不是屬于那傳說中做了辱沒家族名譽丑事的林家小姐,卻恍惚間能感受得到這整個地下空間都充斥著一種無法宣泄的壓抑和怨恨。
甚至他在隱約間感覺那詭異的鬼子母神像,似乎與這里充斥著的怨恨有關。
“不論是什么原因,孩子都是無辜的。”方野最終還是離開了這里,將那個鐵門重新關上了。
不論這里曾經發生了什么事,塵歸塵,土歸土,終究是這么多年過去了,曾經的名門望族林氏,也終究只余一座古宅。
唯愿逝者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