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顧明望應了一聲,仍舊不敢相信這一切。
早上還是活蹦亂跳的小天天,雖然眼睛看不見了,但又懂事又乖巧。
他知道許深是一個負壓能力很強的男人,但他同時也知道,許深如果知道這個消息……肯定撐不住。
早些年許深是沒有那么在乎天天,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沒有人比許深更愛天天。
許深對天天小少爺的愛……他顧明望一點一滴都看在眼里,衣食住行,無微不至,許總在盡一個新手父親的全力,雖然笨拙,但他付出了自己能付出的所有。
顧明望知道,許深不可能接受。
這段時間,許深的情緒也處于一個崩潰的邊緣,原本是抱著無限的希望去美國給天天治療,沒想到發生車禍……這樣一來,許深那唯一緊繃著的那根弦就徹底斷裂,徹底崩潰。
許深能支撐的住嗎?
顧明望絕望地閉了閉雙目。
那頭,范醫生也沉默了,他還一直守在一片狼藉的現場。
美國的清晨,朝陽熱烈,晶瑩剔透的露珠還掛在翠綠的葉片上,風一吹,處處都是田野的豐收氣息。
極目遠望,到處都是農田和莊園,還有隨處可見的動物,馬匹,奶牛,追逐打鬧的小狗。
空氣里還殘留著大火燃燒后的味道,那是殘忍的氣味。
一時之間,兩個男人誰也沒說話。
顧明望看著手上的腕表,殘忍的時間一分一秒走過。
他知道,走到一個時間點,許深的飛機就要落地了。
“顧先生,我先掛電話,有事再聯系。”
“嗯,掛電話吧。”
范醫生掛上了電話。
顧明望繼續等待時間的走動。
他坐在辦公室里,一言不發,沉默地低著頭,連抽了幾支煙,大腦還沒有從剛剛的一切里反應過來。
很快,辦公室里煙霧繚繞,他整個人都籠罩在一層朦朧的灰色煙霧里。
他一個旁觀者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許深呢?他得有多痛苦?
天天生病的時候許深在,陸蕾生病的時候許深也在,但許深遭遇這一場慘痛的事故時,誰又在他的身邊?
他的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顧明望看得出來,這么久的時間,許深一直很努力地去做一個好父親,很努力,他付出的不比別人少。
雖然天天跟他還是沒有那么親近,但父子倆的關系已經在逐漸緩和,天天生病的時候,許深幾乎是衣不解帶陪著,多少合同、訂單、應酬都推了,就差親自喂天天吃飯。
許深的愛是無聲的,但越是無聲,但悲痛來臨時便越會陷入絕望的境地。
那種絕望,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這樣的沉重……顧明望光是想想都覺得毛骨悚然。
時間一點一滴地走過,沒有哪一次的時間讓顧明望如此煎熬。
他甚至還沒有想好該怎么跟許深說,素來擅長言辭的他也變得沉默寡言。
這個事,太殘忍太殘忍。
顧明望哆嗦著手,顫抖著又按了一次打火機,點上一支煙,眼底是黑色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