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昭云等人在城外并沒有等多久,就有京城十二衛府的長官前來收編隊伍,要領回各自的駐扎所。
這十二府分別是左右衛府、左右武衛府、左右武侯府、左右屯田衛府、左右領左右府、左右監門府,十萬回京的禁軍中,大部分都歸屬左右衛和左右武衛,一個負責皇城防御、一個是管城外宿衛。
像羅昭云、郭孝恪等歸屬東宮率衛的人馬,人數并不多,只有一千多人;當然,名義上東宮有十率衛府,其實只有六率有領軍權力,一共也就兩三萬人而已,而且還有一半不在京師之內。
就在此時,一位年輕的將領帶著一些親衛走過來,朝著數千東宮率衛喊道:“本人東宮左司御率的副率官司馬德戡,你們當中,有一些是新面孔,或許認不得本將,無妨,日后就是我東宮率衛營的將士們,熟悉的時間很多,現在就跟隨本將去往駐所……”
羅昭云站在隊伍之中,聞言心中一動,司馬德戡,竟然是他!看上去對方只有二十四五歲的樣子,已經是右衛率的副率官了,似乎深得楊廣的信任。
誰又能料想到,就是這個人,在十五年后,于江都率先謀反,鼓動禁軍,擁戴了宇文化及,弒殺了隋煬帝?
這司馬德戡出身武將世家,父親曾是北周的都督,不過父親早逝,少年時家中衰敗下來,日漸貧困,那時他幼年孤弱,只能靠給屠夫做學徒殺豬糊口,后來他家附近的和尚釋粲與他母親茍合后,把他接過去撫養教育,還教他讀書識字。
當他稍長大后,得以子承父業,成為府兵。后來因表現出眾,進入宮城做了侍官,機緣巧合被調到晉王府,成為大都督,經過幾年相處,被楊廣器重有加,提升為副率官,跟個人的氣運和能力都有關系。
大隋京師的宿衛,又有南衙、北衙之分,十二衛屬南衙為衛府之兵,另有禁兵屬北衙。南衙相沿為宰相所掌,即仆射、兵部尚書等,以文臣主兵事,屯于皇宮南面,在長安城大興宮前朱雀門內。
當然,這朱雀門內只是各衛府的門衙和少許兵馬,其余大軍則在城外駐扎,一旦朝廷有調動,可直接出征。
北衙相沿為皇帝親信的中官所掌,屬于皇帝直轄的禁兵,不經兵部虎符調動,屯于禁苑內者,多是在宮內之北,多在玄武門和重玄門外的林苑內,又稱北門屯兵。
東宮兵馬分屯于左右長林門,號稱長林兵,也屬于禁兵之列,脫離了兵部的調動范圍,只歸屬太子。
羅昭云等人早已經從大軍中脫離出來,組成東宮了率衛方陣,跟隨司馬德戡,繞了長安城大半圈,沒有走朱雀大街,而是從城東的通化門入,這座城門是距離東宮最近的地方。
羅昭云接近城門時,抬頭注目,巍峨的城墻,足有數丈高,在正墻上還有側墻,側墻上再砌磚垛,磚垛間的垛口是守御將士的了望孔和射擊口,城墻上還建有雄偉的城樓、角樓、望樓,間隔而立;樓頂是重檐九脊歇山式,外有廊柱圍繞,下臨馬道。
他策騎跟在隊伍之中,經過吊橋,進入城門,他回首望向高大雄威的長安城墻,如銅墻鐵壁一般,特殊的齒輪狀凹凸相間的城墻外邊,還建有四座孤零零的望軍臺,下邊沒有通道和樓梯,只在臺頂用木板與城墻相搭才能往來。
“千年古城,歷史滄桑!我何德何能,跨越時空一千五百年,來到隋唐時代,感受著古人的生活,太奇妙了。”羅昭云內心激動萬分,不斷張望四周,盡可能多地觀賞這座活生生的古城原貌。
進入古城,都是只見青磚灰瓦,花樓畫閣,街道整齊,方磚青石路,過往行人華服珠履,羅綺飄香,寬闊的街道,車水馬龍,一副繁華景象。
不過街道兩邊沒有看到商鋪和酒肆,因為大隋朝開始,都城修建了坊區,把居民住宅區劃分成了整整齊齊的一百零八坊,其形狀近似一個圍棋盤。
每個坊長寬都在一里多,里面有十字大道,還有若干小街道。每坊人口或多或少,有坊人少,大約千人之多,多是按著城墻一帶,偏僻的坊,有坊人多,能過萬人,都在繁華之地,靠近皇宮和二市旁邊眾坊,
大約一炷香的功夫,千人隊從通化門,浩浩蕩蕩來到東宮區域,他們這些武兵,只是住在東宮校武場外圍和兩側院落群內,離著太子居住之地,還隔著好幾重關卡,如果把東宮的面積比如一個坊,那么這些東宮率衛與楊廣居所,根本不是一個院,甚至能隔著兩道小街。
“這長安城,好大啊!”紀平伍觀摩了一路,目瞪口呆,算是長了見識,慶幸自己認識了羅昭云,跟隨他轉了鴻運,有機會來京城當差。
東宮眾將士來到駐所之后,有六率衛府的司馬、參軍、主薄等核實人數,對于新加入的兵卒,重新登錄名字、戶籍、年齡等等,非常詳細,畢竟東宮乃是太子直轄,如果來路不明,萬一要行刺太子,豈不是鬧大笑話了。
一旦身份和戶籍等屬實之后,等若與家族的命運掛鉤,誰若有大逆行為,跑了和尚跑不了廟,肯定會連累家族的直系。
羅昭云等新人領了新衣甲、腰牌等,去了自己的住宿營舍,這里是一片兵營區,沒有行軍那種帳篷,而是一排排整齊的瓦木結合的房屋。
一個小天井院,正好住一個五十人隊,一排此般房舍下去整五百人。而羅昭云被封了武騎常侍,可單獨住一間房,不過因為是剛提拔上來,有官位,卻無實權,還不能立即統兵。
安頓妥當之后,郭孝恪、紀平伍來到羅昭云的房舍,打算約他趕在黃昏宵禁之前,出去閑逛一下,卻不料有楊廣的親衛過來,尋找羅昭云,來傳達太子口諭,讓羅昭云準備一下,黃昏之后到東宮正府內參加接風宴。
羅昭云當場就愣住了,表情苦笑,暗忖自己這個從七品的小官,在王侯貴族一抓一大把的京城里,夠資格參加太子設下的晚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