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昭云跟隨圣駕,從大興殿向后宮林苑走去,這里處處殿閣樓臺、金碧輝煌,園林精致優美,小橋流水,鳥語花香,雖然已經到了深秋,但是這里梧桐深深,修竹蔥郁,各種秋季的花圃盆栽,仍然景色秀麗。
楊廣在宮女、太監、侍衛的護送下,張羅傘蓋,大扇如蒲,起駕回到了安仁殿。
千牛備身、帶刀侍衛們守在殿外,只有少數貼身大內侍衛才有資格跟進殿內,那都是知根知底,絕對忠誠護衛,出身貴族大戶,才有資格站在皇帝身邊做親衛,寒門勇士根本就沒有機會。
殿內金鑾玉翠,畫屏悠悠,玲瑯滿目,瓷器雅致,地上都是西域進貢的上等毛氈,走在上面,質感很好,宮女和太監站好了位置,如同雕像一般,不敢隨意動彈。
在軟塌座上,坐立著一對母女,正是蕭皇后和小公主楊采玉。
楊廣坐下之后,羅昭云被召見進來,叩拜了陛下與皇后。
“免禮,起身吧”楊廣神色淡然,一擺手,讓羅昭云起身。
此時此刻,羅昭云都不知道,自己被單獨叫來內宮是什么意思,不過這里沒有虎視眈眈的侍衛,也沒有重重殺機,應該是福非禍。
他起身后,抬頭看了楊廣一眼,如此近距離接觸隋煬帝,羅昭云心中的滋味也是百感交集,從野史中,楊廣是個殺父害兄,荒淫無道,好大喜功,橫征暴斂,昏的不能再昏的昏君;可是他接觸過幾次,現隋煬帝楊廣,還是有一定政治手腕,甚至理想抱負的。
“羅成,這次朕單獨喧你入宮,一來是你功勞很大,屢次為朕分憂,當特殊恩待,二來皇后和公主也想見你了,敘一敘舊,畢竟你上次救了太子和公主的安危,正是朝堂動蕩之際,不宜過于明顯地封賞,所以,這次帶你入宮,也是想給文武百官瞧一瞧,朕對人才,甚為重視!”楊廣有條有理地說出來,算是為羅昭云解惑了。
羅昭云點頭,明白了這次入宮的事,心中踏實不少,抱拳道:“有勞陛下、皇后掛念微臣,受寵若驚,感激不盡。”
“還有我呢?怎么不謝我哩,我也想見你了。”小公主在一旁取笑著說。
她不開口時溫文爾雅,恬靜如玉,這一開口,便活波可愛,俏皮靈動了。
羅昭云微微一笑道:“微臣也謝過公主惦記和掛念了。”
十一歲的楊采玉,身材纖細,已經初有美人胚子的模樣兒,也知了男女之別,被她日夜想念的男子一調笑,臉頰不爭氣地紅潤起來,有點羞赧了。
知女莫若母,蕭皇后對自己女兒的小心思,還是能摸到的,于是笑顏道:“羅將軍莫當真了,她只是頑皮,謝她作甚,真要謝的話,也是她謝你的救命之恩才是。”
羅昭云謙遜回道:“保護公主安危,都是末將職責所在,不敢邀功自居。”
隋煬帝楊廣和蕭皇后都微微點頭,對羅成的對答如流,不失分寸,感到頗為滿意。
“賜座!”
“喏!”有太監抬來軟塌座椅,給羅昭云坐下。
隋唐時代還是“坐以論道”的格局,就是君王私下跟臣子見面,往往會賜給臣子座位,這樣坐起來談話,稱為坐以論道。到了北宋趙匡的時候,杯酒釋兵權后,他喧大臣入宮談事情的時,逐漸撤掉了座椅,讓大臣們站著回話,演變成“站以論道”,一直到明朝都如此。
當滿清入關之后,清王朝的大臣都是“跪以論道”,跪著跟君王回話,從入宮開始就跪著等談話結束離宮,這從側面也提現了皇權的加強,還有士大夫地位的淪喪,士族尊嚴的逐漸丟失。
淺談片刻,楊廣忽然問道:“這次出征,一去三個多月,可曾又寫了什么詩文出來?”
羅昭云心里一顫,猜不透楊廣什么意思,上次他可是見到過了楊廣的妒才,這個皇帝自詡隋朝文采最高,但是士大夫中推崇的文人是薛道衡,所以楊廣對薛道衡,是又寵信,又有些妒恨。
“微臣駑鈍,這半年來,沒有什么靈感,平時已經不做詩文了。”
“真的如此嗎,楊公上次入宮,跟朕提起這次出征經過,他還親自寫了幾詩,讓朕評判,讀的三詩中,朕只看重一,結果楊公卻說非他所作……”
羅昭云心中咯噔一下,莫非是他念的那一夜征人盡望鄉?
“微臣,似乎只作了一,只是消遣之作,也曾跟楊公談論過。”他不得不自圓其說了。
楊廣微微點頭,輕吟道:“三軍營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不知何處吹蘆管,一夜征人盡望鄉。這倒也不失一佳作。”
羅昭云回道:“這正是微臣所作,三個月內,也只有這次靈感。”
蕭皇后和小公主都在旁默默品味著,都是精通詩詞的大小才女,眸光不斷亮。
楊廣也體會到羅昭云的文武全才,如此年輕,是可造之材,所以要提前重用,為他效力,培植親信,對付關隴貴族的舊勢力,隋煬帝忽然又問道:“你的文學素養不淺,很有才華,希望能為朕分憂。近來,朕一直在思考如何擴大寒門仕途之路,不知你對此,有什么見解和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