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軍與高句麗軍大戰了兩個時辰,從辰時一直打到了晌午,前線堆尸成片,遍地血流,劍、戈、矛、戟、滕盾散落滿地,尸體上多被箭羽覆蓋,都被射殺,也有被大石砸死,被陷馬坑的尖刀刺死,戰馬壓碎。
這樣的場面,慘烈之極,絲毫不比跟突厥時候那種肉搏廝殺戰弱到哪去,任何戰爭都是這樣殘酷。
不過,現在隋軍已經攻上了土堡城墻,跟高句麗的士兵短兵交接,這樣更加血腥,一個照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噗噗噗!
大隋士兵砍殺著對方,敵軍也在力拼隋兵,一場硬仗,都在拼著血勇和膽氣。
頃刻,土堡下死者已堆積如山,疊加在一起,殘肢斷臂,散落得到處都是,鮮血染透土地,撲鼻的血腥,刺激起士兵們胸中的殺意。
隋煬帝楊廣在后面靜靜觀望,滿臉鐵青,對高句麗士兵的負隅頑抗感到憤怒,覺得這些遼東棒子不自量力,原本只要稱臣依附,不但不會虧待他們,還會給足便宜,這群人,卻如此冥頑不靈。
天子一怒,伏尸百萬,山河皆震,流血千里!
他不是那種腳踏實地,肯隱忍下來,把機會留給條件更成熟的子孫去實現這宏圖大業的人,只要有一線希望,他就會親手去完成。
現在楊廣正當壯年,既然有心北伐,就不會等到年邁蒼蒼、半截入土的時候才御駕親征,只要征服高句麗,四海朝拜,自己就能成為名副其實的圣可汗,傲古鑠金了。
不得不說,楊廣為虛名所累,已經走火入魔的心態了。
這樣的鏖戰一直持續著,一會隋軍壓倒過去,一會因為后繼不足,又被高句麗士兵奪回,僵持不下。
因為地方有限,哪怕隋軍擁兵百萬,也不可能同一時間派上去,需要一軍又一軍地交替使用。
羅昭云看到那萬千軍卒,大隋男兒,猶如一群群螻蟻在掙扎,曾經,他也是這些螻蟻中的一員,如今,他已身披鎧甲,成為大隋少帥,只是今日,他挽救不了那些士卒了。
依照羅昭云的看法,從楊廣想要出兵打高句麗的時候,就已經漏洞百出,過于輕敵,還想要急于求成,反而難以成功。
先,國內幾個大工程,開鑿運河、修建東都、完善西北長城、討伐吐谷渾等,一年一個大事件,如果換做其它君王,十年完成一個,都是一位了不起的君主了,可是隋煬帝卻毫無耐心,每年都在大動作。
這些大工程,朝廷出資是有限的,大部分都是無償勞動,征調上百萬勞役,除了管飯外,是沒有工錢的,這些百姓荒廢了家庭春耕秋收,勞死在服役中,使百姓怨聲載道,苦不堪言。
比如黃河兩岸,河南、河內、河北、山東等地,就是運河的途經區,還是黃河泛濫的災區,勞役繁重,賦稅增多,家中勞動力被抽掉去參軍、勞役,死傷在外,家中缺少青壯年勞力,收成減產,甚至無法耕作,貧困下來。
隋煬帝根本沒有愛惜民力,就以一己之私心,草率動高句麗之戰,盡管高句麗卻有對大隋構成一定的威脅,但是,那股威脅最多是滋擾邊境,根本就沒有能力攻克大隋邊疆一兩個郡,是隋煬帝夸大了威脅,故意找借口出兵。
而且,這場戰爭,如果仔細籌謀,未必會敗,只要戰決,以偷襲為主,迅6水并,攻克平壤,就能解決大患了。
可是隋煬帝卻偏偏不采納這樣的上策,非要一地一城地推進,這樣正合高句麗的心意,他們可以借助地利優勢,一點點周旋,戰略縱深,對隋軍而言,每過一地,都要喋血慘重。
“殺上土堡,屠光棒子!”麥鐵杖大聲吶喊,親自上陣,指揮大軍攻克一面土墻,打破豁口,猶如堤壩裂口一般,迅灌入了洪流。
隋軍殺入了一面土堡,跟高句麗在土堡后方的平地上展開廝殺。
所有的人都似瘋狂了一般,只是不斷地揮動武器,忘記了生死,忘記了恐懼。
這樣的拉鋸戰,又持續了一個多時辰,殺聲從未停止過。
夕陽西垂,殘陽如血。
喊殺聲、打斗聲已經減弱了,高句麗的軍隊見勢不可逆,已經逐漸撤走逃遁了。
隋軍終于拿下了河灘,但是付出了極其慘重的代價。
一日鏖戰,死尸盈野,初步估算,五到八倍于敵的傷亡。
高句麗戰死不足一萬,但隋軍至少傷亡過五六萬人馬了,這只是第一戰,用血的代價和付出,換取的一個毫無意義的渡口。
五軍長官,于仲文、趙才、麥鐵杖、薛世雄、張瑾等人碰頭,都露出苦澀笑容,傷亡過大,比跟突厥作戰更殘酷。
接下來,諸位將軍都在下令,命人清理余孽,打掃戰場,準備迎接隋煬帝明日登臨河灘。
渡過遼水,北面不足十里,就是巍峨的遼東城,等待隋軍的,還有更大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