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煬帝決定盡快撤走,因為在遼東城里,覺得很不安全,時刻都有被圍困阻擊的危險。
大部隊休整一夜,次日一早,數十萬大軍離開了遼東城,回到遼西之地,這里草原、山林茂密,居住著契丹、奚、室韋、鮮卑等少數民族。
隋煬帝不做停留,繼續趕往北平郡,過了臨渝關后,是大隋的疆域,這才放心。
遼東城的百姓被卷走了不少,使得偌大城池,變成一座孤城,遷徙的百姓都被安置在北平郡的縣邑。
這一次伐遼東失敗了,隋煬帝臉面無光,但并不死心,反而覺得明年開春出兵,時間延長,兵力再增加,肯定能攻克平壤,征服高句麗,俯首稱臣。
隋煬帝下詔,把這活著回來的數十萬大軍,安插在北平、漁陽、涿郡三地,安營駐扎,加強訓練和陣法操練,幾個月后,要重新攻入遼東去。
由于這次征戰失利,也讓隋煬帝意識到,目前的府兵制,太過守舊僵化,百姓參軍入伍,卻沒有了戰斗力,因為大隋承平日久,各地府兵治所,往往都是兵農合一,士兵已經習慣了開墾種地,厭倦了戰爭,這樣的軍隊,已經沒有了多少戰斗力,更不愿意背井離鄉,遠征遼東。
裴矩上奏,請隋煬帝重新以募兵形式,組建一支強大的軍隊,提升戰斗力,而不是從各地抽掉那些民兵性質的府兵。
這條建議被隋煬帝采納,于是剛回洛陽,楊廣就下詔,在京城外成立一支驍果衛,隸屬于左右備身府,置左右雄武郎將,官職比各地鷹揚郎將高半階。
它雖然仍屬于十六衛所,但依舊不是府兵制,而是募兵制,不需要屯田種地,就近入伍,而是從全國各地招募勇士,來京城附近編軍入伍,不限戶籍和地域,既然選擇背井離鄉,就沒有了牽掛,可以四處征戰,驍勇彪悍。
各地英雄豪杰,懂一些拳腳功夫、刀槍劍術的,紛紛不遠千里趕來,要加入驍果衛中,因為軍中不看出身,只比勇武,完全是一支為戰而集合的隊伍。
羅昭云沒有跟回洛陽,而是繼續留在涿郡,監督兵器制造,為明年第二次伐遼東做準備。
他有一種預感,大隋的氣數將盡了,因為從各地得來的情報看到,不少前朝遺族和地方義軍,都在蠢蠢欲動,四方災難增多,百姓疾苦。
由于第一次征戰爭動員百萬雄獅,糧草需求和運輸都是一個大困難。
比如山東民夫運米至瀘河、懷遠二鎮,車牛往者皆不反,士卒死亡過半。江淮以南民夫船運黎陽、洛口諸倉也是如此,運送者因勞累而死枕藉,沿途遍地死尸。還有朔方數十萬車夫,護送糧草,因為道理崎嶇,消耗巨大,最后送到之后,只是原來數目的三分之一,畏罪逃亡。
大批的田地荒蕪,百姓流離失所,逃亡深山老林避難,社會蕭條,民心不安。
今年山東、河南發生大水災,重役、災荒之下,官府不加救恤,反而苛逼,已經有人起義造反了。
鄒平人王薄擁眾聚長白山,率先打起反隋旗號,自稱‘知世郎’,又作《無向遼東浪死歌》以此為號召,收聚了大批逃亡的百姓和從前線逃散回來的士兵。
羅昭云輕輕一嘆:大隋真的要完了。
大雪紛飛,但是各地郡縣接到朝廷詔書后,開始召集勇士入伍,要推向朝廷,加入驍果衛。
漳南縣邑。
一個壯年大漢,國字臉,絡腮胡,濃眉大眼,身材挺拔,手中提著一把帶鞘寶劍,走在縣城街道上,因為他勇武本領在郡縣很有名氣,被縣令拉攏,許諾他二百夫長之職,過幾日,就讓他帶著縣里湊齊的人,去京城外的驍果衛駐軍之地了。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竇建德!
他正要去縣衙里報道,街道上忽然躥出一個男子身影,衣衫襤褸,對著他喊道:“竇大哥,你讓我找的好苦!”
竇建德轉身望去,愣了一下,愕然:“安祖,你怎么來了?”
原來這個渾身狼狽的人正是他的同縣密友,結拜兄弟,孫安祖。
“竇大哥,此處不是說話之地,可否借一步說話!”
竇建德點頭,帶著孫安祖離開大街,來到一處酒樓雅間,孫安祖講述了他經歷,原來他所在的鎮子遭遇洪水,房屋財產被洪水沖走,老婆孩子饑餓而死,但縣令派去的官吏看上孫安祖驍勇,也把他選進了隊伍。孫安祖以家庭貧窮為理由不愿入伍,向那官吏當面申說,但征兵官吏大發脾氣狠狠打他,孫安祖一怒之下,殺死了那幾名征兵官吏,逃跑投奔竇建德。
“這件事,麻煩了。”
孫安祖道:“竇大哥,現在大隋各地都出現亂象,咱們不能為大隋出兵遠征,客死他鄉。”
竇建德沉思半晌,對孫安祖說:“文帝在位時,天下富裕興旺,派出百萬人馬征討遼東,尚且被高麗打敗。今年發生水災,百姓貧困,但皇上不體恤民情,要御駕親征,親自到遼東督戰,加上往年西征,損傷的元氣還沒有恢復,百姓疲勞困乏,連年征戰,長年在外的人不能回家,如今又要出兵,容易釀成動亂。男子漢大丈夫只要不死,就該建功立業,怎能去當倉皇逃跑的俘虜,我熟悉高雞泊面積遼闊方圓幾百里,湖沼上的蒲草又密又深,可以到那里去隱藏起來,找機會出來搶劫,足夠生活、積蓄,拉起人馬以后,等待時局動蕩,必然干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