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渾、李敏等人謀反之事失敗,使得楊廣雷霆大怒,誅殺三人宗族內的直系家屬數十人,罷免了不少李閥的官員,收回這些家族的免死丹書鐵卷,爵位、俸祿、食邑等全都收回了。
頓時間,關隴李閥遭遇沉重打擊,受到各閥排擠,不敢聲張,大多深入簡出,免得被政敵找借口對付了。
由于讖語的關系,所有李姓的官員都不得重用了,升遷、復職、外調、掌握兵權者,都要受到限制。
半個月后,這一場風波剛平息下來,隋煬帝楊廣又下了詔書,要發動全國之力,再次征討高句麗,這一次要徹底擊垮這個小國。
這一消息傳開,各地嘩然,不少百姓愁眉苦臉,紛紛抗拒,有的百姓甚至直接連夜逃亡,男丁投奔附近的一些山寨,落草為寇,或是帶著一些糧食,三五成群鉆進了深山老林,在山洞內隱居,避過這次征兵。
“逃吧,否則不是死在半路,就是戰死遼東,沒有活路。”
“十個離鄉,一個難還,這哪是去參軍,簡直是送死啊,皇帝親征,百萬大軍都打不贏,不能信他。”
“加入府兵去送死,還不如加入起義軍,起碼有肉吃,有酒喝!”
不少鄉里的男丁,埋怨紛紛,對朝廷已經很失望了,對討伐遼東更是反感、抗拒。
由于前幾次徭役規模巨大,已經抽調了太多男丁,加上地方起義軍的四處破壞,吸收壯丁加入,使得地方戶籍松動,在開皇期間做的大貌檢索、戶籍固定制度等,遭到破壞,許多村落已經逃亡了不少人,被洗劫了很多,經過山匪燒殺搶奪,流動性大,所以這次地方郡守們征收服役和勞役等,都難執行了。
各地府兵的鷹揚郎將也在發愁,兵力銳減,人數難湊齊,加上長途跋涉需要軍糧支撐,即便按時抵達了,到時候上了戰場,也是死路一條,所以,地方府兵也都不愿意離開家鄉,再到遼東開戰了。
這些情況,楊廣沒有考慮其中,他在乎的是大業,只考慮對后世的影響,從不在乎當下百姓的死活,民生民意的問題,幾乎忽略不計,操之過急,又不在乎會死多少人,這種冷酷無情的君王,如論做多大的功績,也很難被當世人稱頌,甚至會被后幾代人惡意抹黑。
秦始皇、楊廣等人都是這樣,對于后世而言,的確做了不少大功業,但是對于當世人,卻如同殘暴的昏君一般,被一直唾罵,就是因為太不惜百姓人命了,沒有仁愛之心。
此次,楊廣征調中原二十郡府兵,預計每一郡府兵達三萬人,這就是六十萬人,加上十萬禁衛軍,十萬驍果衛,十萬涿郡、漁陽的駐軍,湊齊九十萬,號稱百萬,不破遼東誓不還。
羅昭云接到這一條情報后,苦笑不已,真是能作啊,不作就不會死,作得歡,就死得快!
整個大隋江山都已經千瘡百孔了,楊廣為了那虛無的圣王名頭,不顧朝廷是否會崩掉,依然我行我素,近乎著魔的執念,令人費解。
“該離開西京城了,在這里處處小心提防,如同困籠一般,早春二月,冰河解封,就回涿郡西北去,到我們自己的地盤上。”羅昭云讓寧沐荷找人安排一下,陸續出西京,趕回涿郡去。
臨行前,他派人秘密將羅老爺子請來府上,爺孫見面,甚是高興,在房間內把酒言歡。
“你小子,活得好好的,卻也不露面,外面的人,都傳言你兇多吉少了。”羅榮紅光滿臉,微笑看著自己的獨苗孫子。
“暫時躲避風頭吧,不想再為朝廷效力,當槍使喚了。”
“嗯,明哲保身也是好主意,如今朝廷風雨飄搖,隨時出現傾覆的危險,起義軍各地成片,烽煙四處,你若去帶兵,替朝廷鎮壓這些起義軍,那么以前積累的好名聲,恐怕都會變臭了。”
羅昭云點頭道:“說的對,官逼民反,就是這個道理,現在朝廷不顧百姓死活,我不能助紂為虐了,我以為老爺子你會勸我效忠朝廷呢,沒想到,你想的還挺開。”
“哈哈,我們是軍人,雖然要報效國家,但不能愚忠,要看是什么君王,對國家有利,對百姓好的君主,我們要擁護,對于殘暴君主,我們要懂得后退、避閃,不同流合污,免得落個奸臣的壞名聲,再說,我們羅家祖上,是效忠西魏的,然后跟了北周,又過度到大隋,朝代更迭,羅家經歷多了,也就沒有把皇室看得那么重,該更替的,始終會被新勢力取代。”羅榮看得很通透,見識也過人,充滿隱士老者的智慧。
“老爺子,有沒有想過,咱們羅家,也坐上這個君王之位?”羅昭云試探地問。
“當啷!”羅榮聽完,杯子脫手,落在桌上,有些目瞪口呆,他羅家乃將門之后,從沒有出過文官,對于治國、政事、經學鴻儒等,并不擅長,可以說,不適合從政,更別說做君王了。
“昭云,你不會是在開玩笑吧?”
羅昭云搖了搖頭,臉色鄭重其事,道:“當然不是開玩笑。”
羅榮頓時臉色變化,有驚恐,有意外,有擔憂,有興奮等待,各種神色交織,心理在做激烈斗爭。
“可是我羅家的威望,遠沒有達到一呼百應的地步,在關隴貴族中,只能算中等,朝局中沒有什么影響力人物,光憑你父親手中那幾萬人馬,在亂世割地封侯,做個梟雄勉強能行,但也絕不是做君王的料子。”羅榮對自己的孩子很清楚,哪怕握有兵權,也只能割據一方,沒有大局意識,沒有治國目光,不能讓天下文人志士投靠效忠,難以做君王。
羅昭云微微一笑道:“嘿嘿,我沒有指我父親,我的意思是,等亂世來臨,天下混戰,我要站出來立大旗,招兵買馬,如同秦末劉邦項羽起兵那樣,推翻亂隋,奪取江山,如何?”
羅榮瞠目結舌,嘴角發顫,憋了半晌才說道:“你這是要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