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建德采取了軍中長史宋正本的謀計,決定不再發兵跟北岸的隋軍硬拼了,局勢變化過快,此一時彼一時,當遼西盟友被迅速消滅,河北軍獨對涿郡隋軍,幾次攻堅戰失利后,不得不退而求其次,也開始在大清河的南岸,修筑防線了,要把北方四郡給隔絕,不讓他們跟中原互通了。
這個情報送回隋軍大營后,連羅昭云都愣住了,不過,竇建德這樣辦,羅昭云也不覺得意外,算對方聰明,暫時不選擇兩敗俱傷,各自發展地盤。
羅昭云的戰略目的已經達到,與河北軍鏖戰,不分勝負,誰也奈何不了誰,這樣就可以堵住悠悠之口,不必南下廝殺,被朝廷當槍使了。
這一日,羅昭云率領親軍抵達前線主營,聚將議事,羅藝、薛世雄,以及不少亞將、偏將聚齊,都有些興奮,因為剛大破竇建德的軍隊,一夜吞掉河北軍五六萬,屬于大勝了。
薛世雄微笑道:“少帥果然用兵如神,這一次料敵先機,將計就計,使河北軍一夜之間損失慘重,目前已經改變策略,無力進攻,變成沿河防御了。”
羅藝也在捋著胡須微笑,這個兒子給他太多驚喜,而且將門虎子,超越前輩,在這種亂世中更容易大放光彩。
麥孟才這時候抱拳道:“少帥,屬下以為,竇建德修筑防線,有意把我們堵在邊陲四郡,無法南下,不如昨早準備,趁防線未成,直接殺過去,大破竇建德的河北軍。”
薛萬仞起身道:“末將愿意打前鋒,渡河攻堅。”
“屬下也愿意沖鋒陷陣!”來恒站起來。
周仲隱、賀若懷廓、麥仲才、薛萬述等年輕偏將都起身,熱血好戰,想要繼續立功。
羅昭云笑了笑,搖頭道:“本帥暫時無南下打算,諸位將領,我們北方四郡剛穩定下來,還有不少貧困縣沒有解決溫飽問題,諸多流民需要安置,不能一直打下去,當休養生息,另外,即便大破竇建德,然后呢,很可能被調度去平定其它叛軍,李密、徐圓朗、杜伏威等等,長途跋涉,四處廝殺,最后,遠離家鄉,埋骨他處,最后都會死在外面,這是你們所期盼的嗎?”
諸將聽完都愣住了,熱情被潑滅不少。
“少帥,難道我們就一直在這里死守嗎?”
羅昭云解釋道:“暫時如此,至少一年內,我們要按兵不動,壯大自己,使百姓家里有存糧,農耕順利開展,沒有戰事,軍隊能夠進一步訓練,全部換上新裝備和精銳武器,觀望時機,尋找竇建德的破綻,再進行襲擊,我們需要報效國家,救濟天下蒼生,但也不能傻得完全不顧自己,四處去救火,最后把自己都累死。”
這些將領大多對朝廷已經沒有了敬畏和順從之心,完全是在聽候羅昭云的調度,甚至不少人心中都在猜測,羅家父子日后稱王的可能,這是他們追隨效忠的原因之一,覺得羅成有可能成為亂世梟雄中的一位。
只不過,這種想法都不會直接說出來,心照不宣罷了。
羅昭云下了軍令,全軍整修,填補損耗的兵力,然后修筑防御工事,與河北軍繼續對峙。
當諸將退下后,賬內只剩下了羅藝父子。
“昭云,就怕朝廷會下旨,逼著咱們出兵去平定竇建德。”羅藝有些擔憂。
羅昭云微笑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們現在管轄四郡的軍政大權,等若邊疆藩王,沒那么好調度了。”
羅藝聽明白了兒子的想法,微微點頭,也比較贊同。
“昭云,你覺得大隋真的會亡嗎?”
羅昭云臉色深沉,語氣堅定道:“嗯,不出兩年,必然會覆滅了,目前楊廣去了江都,那里有海陵李子通、歷陽杜伏威、丹陽輔公佑、吳郡劉元進、毗陵沈法興、豫章林士弘,已經相繼起兵,四面圍住了江都,雖然楊廣身邊有十萬驍果衛,加上地方三郡的府兵,但要滅掉那些義軍勢力,并不容易。”
“北方有瓦崗李密、晉陽李淵、榆林郭子和都在壯大,估計到了下半年,朔方梁師都、武威李軌、金城薛舉會割據西北,南陳、蕭梁后人也會相繼起兵,到時候,大隋只零破碎,誰還愿意再維護楊隋的統治,那時候,就是群雄爭霸,重新角逐新王朝的時候了。”
羅藝聽完,目瞪口呆,他所知的消息,只怕比羅昭云五分之一都不如,許多義軍勢力,暫時還沒有傳到涿郡這邊,甚至還沒有壯大,他和當地將領都不知曉,但羅昭云卻如數家珍一般,分析透徹。
“這些消息,你是如何得知的?”羅藝感到不可思議。
羅昭云笑著說:“父親,這十年來,我早有準備,開設了不少酒樓、酒坊,儲備資金,開始只是為了自保,想著萬一宇文閥、獨孤閥不放過咱們羅家,日后辭官了,也有一定的資金,不至于家道衰落,哪想到天下變化如此之快,短短十年,大隋由盛轉衰,這商會機構,卻能夠打探各地情報,使我提前一步,掌握了天下大勢的動態。”
“原來如此!”羅藝越發覺得,看不透自己這個兒子了,他未雨綢繆這么多年,自己竟然全部清楚。
就好比他府邸先后夭折過幾個男嬰,他都沒有仔細分析,是否孟氏暗害的可能。
總的來說,羅藝的性格太過剛硬,適合帶兵打仗,不適合搞權謀,心粗大意,對人性的陰暗和局勢的復雜,看不透。
“你不會,有爭霸天下之心吧?”羅藝忽然心跳加快,想到這種可能,連自己都感到吃驚,難道羅家有機會出開國君王,新朝太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