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怎么回事？”
見到這幅宛如迎來了世界末日般的景象，我也是不由一愣。
剛剛還被眾人捧在中間宛如女神般美麗不朽的尼祿，此刻卻仿佛魔鬼一般令所有人避之不及。
每個人無論年老年少，無論高貴平凡，都在拼命后退遠離她，好像最后方的位置才是前排似的……
“唔嗯唔嗯，看來眾卿對余的演出實在是期待到不得了，居然激動到都已經失態了嗎？”
然而，尼祿卻看上去完全沒有理解目前的情況，反倒一臉自信地說著。
“既然如此，余自然不能令各位失望！接下來就奉送上，余多日精心反復練習過的歌曲哦！”
說著她兩步走上舞臺最前方，一手按著自己的胸口，另一手高高伸向前方。
擺出極為優雅的姿勢，尼祿輕輕張開口，就準備開始演唱！
“完了……今天恐怕我就要死在此處了……”
“為什么陛下會唱歌啊！宣傳上難道不是驚險獵奇類項目的表演秀嗎？”
“都怪那個莫名其妙上來的異鄉人！打亂了陛下的思路跟他跳舞，結果興致一來唱起歌了！”
眼見下方民眾眼底那深深的絕望之色，我不由心底一突。
這就是之前斥候匯報過的，尼祿皇帝那足以毀天滅地的歌喉嗎？
看樣子若是讓她今天唱出歌曲來，只怕好好的演出會變成大型事故的吧！
“尼祿，等一下！”
想到這里，我趕緊上前抓住了薔薇少女的雙肩。
“啊呀！奏者你這是做什么？余正要演唱靈魂的聲音呢，為何要這樣打斷余？”
突然被我阻止，尼祿也是發出一聲驚叫，有些臉紅地望著我。
“那個……不要在這里唱歌嗎？”我有些尷尬地別過頭去。
任性妄為慣了的尼祿，害羞起來簡直可愛到犯規了。
“誒？這是為什么呢？”尼祿卻是十分驚訝，不解地望向我的臉龐，“難道，奏者不想聽余唱歌嗎？竟打算拒絕這至美的華音？”
“這個……當然不是，只是……”
我撓著臉龐，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如果直接告訴她，她的歌聲并不是什么美妙的音符，而是堪稱生化武器的存在，會不會太殘酷了些？
“啊……余明白了！”
是看到我一臉訕訕的樣子嗎，尼祿突然抬高音量，大聲說道。
“額？尼祿？”
我不由轉向了她。
“奏者一定是覺得，余的歌聲不光展現給你，還要羅馬的全體民眾聽到實在很過分吧！”尼祿自顧自地得出了結論，又似乎感到很有道理似的連連點頭，“唔嗯唔嗯，像余這樣無人能夠比擬的完美歌者，有誰不會生出想要獨占的心思呢！”
“那個……事情不是這樣……”
我苦笑著，試圖再解釋兩句。
“尼祿陛下！您的歌聲實在太美妙了，若是讓我們這些平凡人聽到，實在是玷污了藝術啊！”
“沒錯沒錯！陛下您所找到的那名……奏者，實在是您千年難遇的完美知音啊！只有他才能理解您的歌聲！”
“所以說陛下，請您單獨唱歌給他聽吧！”
然而，我那微弱的聲音，立即就被下方那不顧一切呼喊著的民眾壓過去了……
“唔……眾卿都這么說啊……”尼祿聞言，臉上也是露出了困惑不已的表情，“可這樣不太公平不是嗎？若是藝術變成只為少數人服務的東西，那么光芒再如何閃耀，也終有一天會黯然下來。”
臺下的民眾們，個個都沖我拼命使著眼色。
那其中，甚至帶著毫不掩飾的哀求的之色。
拜托了，救救我們吧，我們不想死在這里……
從他們的眼神中，我甚至能夠感受到這樣強烈的求生意志。
“唉……”
我扶額，嘆了口氣。
果然，到了不得不出面的時候了嗎……
“咳咳……尼祿，你聽我說……”
我拍拍尼祿的肩膀，深吸了一口氣。
“唔？奏者你說吧，余可是很認真地在聽哦。”
尼祿將目光轉向了我，一雙碧綠色的大眼睛聚精會神，盯住我的面龐。
“藝術……要為廣大民眾而生自然是無比正確的理論，但是……我們必須要考慮流傳度的逐漸廣泛問題……”
我努力斟酌著言辭，小心翼翼道。
此刻，我感到自己仿佛腳踩在巨大的炸彈上，如山的壓力讓我身體絲毫不敢有所放松。
否則一個處理不好，今天灰飛煙滅的就不僅僅是我，還有在場成千上萬的無辜民眾……
“嗯？流傳度？”尼祿的腦袋歪了一下，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余不是很明白呢，能煩請奏者再為余解釋清楚嗎？”
“就是說……歷史上所有知名的文學、畫作等藝術品，都不是一上來就為世人所知，揚名到每一處角落的吧？”我輕笑著說，“但凡藝術作品，要想真正被每一個人都接受，那是需要一定時間的。不可能上來就做到這一點。”
“哦哦哦，奏者的意思余明白了。”尼祿看上去頓時恍然大悟，“也就是需要過程對吧？那么依照奏者的意思，應該如何才能達到目標呢？”
“這個……”
我咽了一口唾液，轉頭看了看下方的民眾。
不出意料，每個人都抬頭眼巴巴地望著我，等待著我的救贖。
我頓時感到眼前一黑。
所謂的墜入地獄，大概不外如是。
“奏者？怎么突然間不說話了呢？余還等待著卿的回答呢。”
尼祿輕輕搖晃著我的身軀，用輕柔的口氣催促不已。
好吧……已經別無選擇。
“就是說……先努力得到一個人的認可，就算是完成了第一步。”我回答道，“然后，就自然而然會有第二個，第三個人成為陛下的歌曲的粉絲。如此下去，作品的知名度越來越高，總有一天能夠被世上所有人接受的……”
“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尼祿聽完開心地笑了起來，連連拍著手，“今天聽奏者說了這一番話，余真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啟示呢。很多原來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也得到了完美無比的解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