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和崔云凌聯系過嗎？”下午，發現打不通崔云凌的電話，李益強問兒子。
李方成此時正在一家會所為晚上的狂歡熱身，要說這些洋節就是好，可以理直氣壯的玩得很嗨，重要的傳統節日，無論中秋還是春節，都要以家庭為重，哪能像圣誕節這么爽？
“沒有，爸，聯系不上也沒關系，今天這樣的日子，他們那邊應該也有活動，”
李益強一想，也是，剛好晚上就有更多的時間來安排自己的活動——他們兩父子，在一些事情上，可以說是一脈相承。
和李家父子倆香艷舒爽的圣誕夜不同，馮一平的這個晚上，不太輕松。
晚上，他在一家私房菜館，宴請好幾位領導。
其中包括科技部和教育部的一位司長和一位副司長，市委和市政府的兩位副處長，一位副區長，市公安局十九處，也就是經偵總隊的一位副處長，區公安局的局長，以及管委會的尚主任和另外一位副主任。
話說，如果不是怡佳順利上市，而且上市到現在，股價表現一直不錯，他還不容易一桌就請來這么多領導。
當然，今天晚上的這個飯局，學校和科技園管委會也出了不少力，特別是管委會。
如果愛車網順利上線，并且著手撬走嘉盛的客戶，那肯定會對嘉盛汽車網的上市，造成致命影響，那他們本來近在咫尺，觸手可及的政績，不又變成了鏡花水月？
“嘉盛汽車網，是我們園區重點扶持的高科技企業，也是得到了部里、市里和區里各位領導一致肯定的一家公司，小馮和小金他們兩位，也沒有辜負各位領導的關懷，汽車網發展得越來越好，在三個月內，就將在納斯達克登陸上市。
飛達外貿的老總，拉攏崔云凌，原樣照搬，做出了愛車網，還同樣準備搶走汽車網的客戶，居然肆無忌憚，巧取豪奪，目無法紀到這樣的程度，我剛聽說的時候，真有些不敢相信！”尚主任慷慨陳詞。
馮一平跟著舉起酒杯，“嘉盛一向是本分低頭做事，以期不辜負各位領導的厚望，沒想到就這樣，還是會遇到這樣的事。
今天請各位，不為別的，就是想讓各位領導理解我們的不易，我先干為敬，”
今天到場的這些，除了公安系統的兩位，其它的都跟著自家領導視察過嘉盛，知道領導對嘉盛的態度，自己當初多少也對嘉盛有過不少贊譽之詞，也知道嘉盛的實力，至少比那個飛達外貿，要雄厚得多，也都清楚馮一平和高層的接觸，所以表態都很積極。
副區長更是直接，嘉盛現在可以算是區里的投資大戶，將來肯定是納稅大戶，“馮總你們放心，在這件事上，區里就是你們的堅強后盾，”
經偵總隊的副處長也直接說，“明天一早，你們帶著那位姓崔的來隊里，我親自接待，只要證據確鑿，一定馬上采取行動，”
一次求這么多位領導，還能不喝酒？沒得說，馮一平到最后，又一次走不動道。
不過，醉這一場也值得。
“你這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金翎說，“證據確鑿，他們難道還能翻盤？”
“這是慎重，只要可能，我都希望殺雞也能用牛刀。你要知道，這是首都，高官滿地走，權貴四處有，誰知道會出什么變故？”馮一平接過吳倩遞過來的保溫杯，喝了幾口濃茶。
“我不想麻煩，或者是希望這些領導能給我們創造多少便利，但是聲勢一定要先造起來，這樣，那些有可能會干預的人，應該會好好權衡一下利弊。
如果還是有干預——我想肯定是會有的，希望這些領導也能打幾個電話，為我們營造一個盡可能干凈公平的環境。”
“當然，這么多單位，這么多領導開口，我想經偵的干警，也會積極一些，”
這也是馮一平一貫的做法，往最好的方向想，同時為可能出現最壞的結果提早做準備。
26號上午，頭天晚上借助輝瑞的神藥，抖了一把雄風的李益強，在車上接到了公司的電話，李方成這會照例是在床上，同樣被電話吵了起來，電話的內容一致：市局經偵總隊剛剛查封了公司！
“侵犯嘉盛集團的商業秘密？”李益強的好心情霎時煙消云散，催促司機，“快點去公司，”
“他們憑什么這么說？”李方成一下子跳下床，赤條條的在酒店房間里走來走去，對著電話大喊，“只許他們建這樣的網站，其它人都不能做嗎？”
“警察同志，請問這是怎么回事？”急匆匆趕到公司，看到公安干警正把相關資料裝箱，而公司員工，正一個個的被叫到會議室問話，李益強抓住一個警察就問。
“你是？”警察看了他一眼。
“我是這家公司的董事長，李益強，”
“哦，是你，”警察看了一眼手中的文件，“還有一位李方成呢？”
“那是犬子，他馬上到，警察同志，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們的網站上線在即，這樣的行動，會給我的公司造成無可估量的損失，你們負得起這樣的責任嗎？”
“市局經偵總隊，”警察拿出證件給他看了一眼，斜著眼看著他，“至于怎么回事，難道你不清楚？”
“爸，這是怎么回事？”李方成急匆匆的走進來。
“李方成是吧，二位，請和我回經偵總隊，有一件案子需要你們協助調查，”
“警察同志，這里面一定有什么誤會，”李益強
“誤不誤會，不是你們說了算，二位，請吧！”
在車上，李益強接到一個電話后，沉默了下來。
辦公室主任告訴他，昨天，董事長辦公室和技術部一位員工，交了辭職信后，不等批準就自動離職。
結合到現在一直聯系不上的崔云凌，那今天是怎么回事，他已經一清二楚。
一直不聲不響的嘉盛汽車網那邊，選在這樣的一個時刻，正式發動。
經偵總隊里，二人被分開問話，詢問李益強的，正是昨天的那位副處長，“今天早上，嘉盛汽車網原CEO崔云凌，主動投案自首……，”
副處長的話，讓李益強如墮冰窟，崔云凌無緣無故會自首？肯定是受了嘉盛的脅迫。
“警察同志，我對網站這樣的高科技，一竅不通，之所以投資，是因為崔云凌再三向我推銷這個項目，也是為了響應國家大力發展高科技經濟的號召，至于侵犯嘉盛汽車網的商業秘密，我們完全不知情，如果有，我想那也是崔云凌的事，如果你不信，我可以跟他當面對質，”李益強一副怒氣沖沖的樣子。
“我們這里，還有愛車網董事長辦公室的左某，以及技術部的孟某的證詞，”副處長雙手抱胸，戲謔的看著李益強，“他們的陳述，跟你所說的，出入很大，”
旁邊的一位警察笑著說，“這個魄力也很大，一上來就瞄準了到納斯達克上市，”
三個小時后，兩位律師帶著臉色灰敗的李家父子離開經偵支隊，李益強一臉的挫敗，當年做那么多事，也沒有進過警察局，現在居然避不過？
籌辦網站后，一向飛揚跋扈的李方成，現在也變成了一只很乖的鵪鶉，他們雖然沒有被馬上逮捕，但是，最近一段時間，自然不可能長途出游，而且，說不準逮捕證下午就會批下來。
面對這樣意想不到的現實，他哪里飛揚得起來？
“張律師，你的意見？”一上車，李益強就迫不及待的問律師的看法。
“非常不利，”張律師搖搖頭，“對方證據非常翔實，又有來自我們和對方公司的三位主要證人，”
“我早就知道崔云凌那家伙不是個東西，”李方成咬牙切齒的說。
李益強沒空理睬兒子的抱怨，繼續問，“那后果呢？”
“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外加罰款，另外，這個網站，肯定也辦不下去，”
“網站怎么能不辦？”李方成急了，這可是他實現很多夢想的基礎。
“你給我住嘴，”李益強第一次對兒子發了火，“聽張律師說，”
“張律師，有沒有什么好辦法？”
“如果打官司，我們一定輸，所以，打官司不是我們最好的選擇，”張律師說。
“這不是廢話嗎？”見老爸生氣，不敢插嘴的李方成暗自腹誹。
李益強看著律師，對方點點頭，“我明白了，謝謝你張律師，”
“不客氣，時間一定要抓緊，”張律師下車前強調了一下。
李方成看著李益強和律師的互動，這就明白了？明白什么了？
李益強已經開始一個個的打電話，“盧司長……，”
“段局長……，”
“郝處……，”
李益強一個接一個的電話打出去，馬上敲定了好幾個會面，三個飯局，李方成這會腦子總算轉過了彎，明白了律師剛才那句話的含義，你想打官司？我讓這官司打不起來。
從中午開始，經偵支隊幾位負責人的的電話不停的響起來，都是關注李益強的那起案子，打電話來說項的，有公安系統內的領導、熟人，有一個區的一位副區長，一家報社的總編……，更多的，則是集中在對外貿易經濟合作部，從司長到處長，前后有六位領導表示關注。
這些情況，同時反饋給了馮一平和管委會領導，不是所有人都是不管做了什么，都不會到處張揚的。
經偵支隊如果不說，馮一平怎么會知道他們面臨的壓力？
不過，副處長昨天見到有那么多人當面支持馮一平，也了解了一些領導視察嘉盛汽車網的新聞，目前的這些壓力，他還是能頂住。
辦公室里，李益強接著一個個反饋回來的電話，臉色越來越來難看，嘉盛的關系，居然比自己的還要硬。
來回走了幾圈，他撥通了最后一個電話，“尹主任你好，是我，領導在辦公室嗎？對，有事，能不能安排我見一面？是，很急，最好是現在。”
下午，經偵總隊終于接到了一個頂不住的電話，那是市政府一位副市長的秘書打來的，表達了領導的關切。
沒多久，馮一平也接到了一個電話，“馮一平是吧，我是市長秘書尹大為，你等等，市長要跟你說話，”
“一平同學啊，你好，是我，”
馮一平馬上聽出來，就是剪彩時來的那位，“市長你好！”
“聽說嘉盛汽車網馬上就要上市，恭喜啊！我希望你們相關的準備工作一定要做好，控制好可能的不利影響。
現在經濟犯罪的案件越來越多，經偵總隊任務很重，我們要體諒和支持的他們的工作，你能理解吧？”
“謝謝市長關心，我理解，”
兩段話，有些沒頭沒尾的，但連在一起，意思再明白不過。
這應該是李益強的終極靠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