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拂樓上,一群富貴公子小姐的打斗仍在繼續,你追我逃,撕咬扭打,無所不用。只是已經不限于那小小的雅間,整個三層曉拂樓皆是已被波及到。
郭俊即是這青央城最有錢的郭家家主郭士達的獨子,郭俊在家行六,頭上還有五個姐姐,郭家主郭士達老來得子,據說當天那是激動得痛哭流涕,對著擺在偏廳的送子觀音那是‘嘭嘭嘭’的連磕著響頭,前來探望賀喜之人是無不動容。
用寵愛來形容郭俊的成長,那是誤會了寵愛這個詞,那簡直便是把郭俊當豬養啊,可是就是這么一個郭家的寶貝疙瘩,今天硬是腦袋被人給開了瓢。也不知是誰下得黑手,一個放在廊架上的雕花擺件便是落在了他的頭上,頓時是血流不止。
郭俊滿臉是血,卻是騎在一個華服少年身上照著那少年的面門揮拳不止,約莫有二百斤重的胖子壓在身上,那華服少年是怎么掙扎也沒用,一張本算是白皙的俏臉,那是被一拳接著一拳打得爹媽都不認識了。這郭俊也是一根筋,任你多少人在后面怎么招呼自己,就認準一個死理,老子就打你。
郁靈倒是還好,只是衣服臟點,頭發亂點,一臉的菜葉,卻是越戰越勇。身后的白眠緊緊的跟著她,周身掛彩無數,仍是不離不棄。
郁靈躲過方圓一爪,隨即喊道:“小白你帶先生先走,去叫人!”今天帶來的人皆是喝酒的好手,卻不是想著來打架的,可方圓那邊卻是有備而來,無論是人數上還是實力上,皆是吃虧不少。
夏清風不由得一愣,這小姑娘調皮是真,卻是心地不壞,至少在此時能想起我,我也不能讓你太過吃虧。正要暗中出手,卻是發現遠處有一陣蕭聲飄來。
蕭音悠古悲寥,纏綿入耳又直撞胸懷,似有無盡愁苦叫人欲罷不能,夏清風癡迷其中已是潸然淚下而不自知,卻是又有一陣笛音奏起,笛音起初幽韻悱惻,與那蕭音此起彼伏極為合韻,卻是不久之后音律陡然一轉,變得清揚高亢,漸漸靈動輕快起來。
夏清風被此笛音驚醒,不禁大驚失色,小小青央城,居然有如此內力精深之人?
此時才發現,白眠已經拉起了他的胳膊,喊道:“先生快隨我去!”語調之中頗為急切。
“大牛!攔住他們!”方圓一邊與郁靈糾纏,一邊大聲喊道。
夏清風隨著白眠一路拼殺下樓,其間更是受到了頗大的阻攔,然而在夏清風的暗中使力下,自然是順利的出了這曉拂樓。
“白眠,你可知道這青央城……”
“先生你先自己回去,我去叫人了。”
剛出得曉拂樓,夏清風正欲要問問他這青央城的事情,畢竟白眠是幫派中人,在夏清風看來也算是半個江湖人物了,說不定白眠便知道這兩個吹奏之人的身份。可是哪知白眠根本懶得再搭理他,丟下他撒腿狂奔而去。
看著遠去的白眠,夏清風無賴的搖了搖頭,而此時耳中簫音與笛音相互纏斗已經到了激烈之處,夏清風實在是禁不住好奇,尋聲而去。
一座平常的山丘之上,坐著一位老書生,他戴著一頂破破爛爛的四方巾,穿一襲青里泛白舊布袍,衣雖凋敝,人卻豐神,他雙目如炬,盯著舉在唇邊的一支紅玉短簫,喃喃道:“打又打不過,吹又吹不過,薛老兒,你是不是有那龍陽只好,這輩子便纏上我了。”
不遠處的一個低矮石堆上,斜躺著一個身量修長的白衣老人,他頭頂古愧正帽,葵花點點,細白如星。他姿態懶散,一手撐著頭,一手把玩著一支碧玉長笛,長笛在他手指尖翻舞,在皎潔的月光下,映射出一道道碧光。
只聽白衣老人嘿嘿一笑道:“梁老怪,只要你把那副畫交出來,以后若是在大街上遇上,老子若是多看你一眼,我便是你孫子。”
那老書生忽聞此言,哈哈大笑起來,或許是情難自禁,竟然是拿著那支紅簫擊打起自己的大腿來,良久過后,或許是累了,才喘著氣出聲道:“薛老兒,你真是蠢笨如豬,你若是不看我,又怎會知道是我?想當我孫子,你怕是想瘋了吧。”說完又是大笑起來。
誰知那白衣老人卻是半點不惱,嘿嘿笑道:“畫你已經拿了十年,不還是沒尋到她,整日睹物思人,有個屁用,不如給我,說起來,我與她才更為般配。”
“哼,你也配?”青衣書生陡然起身道:“你既然明知我不會答應,又何必苦苦糾纏,多說無益,就此告辭。”青衣老人話未說完,便是化作一道青虹,急速射入天幕之中。
白衣老人卻是無多大動靜,只是嘿嘿一笑道:“小娃兒,你要偷聽到什么時候?”
話音未落,只見白衣老人虛手一抓,不遠處一顆合腰粗的大樹陡然之間拔地而起,直擊天幕而去。而躲樹后的夏清風,頓時無所遁形。
夏清風見已被發現,只能是抱拳道:“前輩勿怪,晚輩恰與人在城中飲酒,忽聞一陣簫笛之音,實為天籟,慕聲而來,并非有心冒犯。”
白衣老人翻了個白眼,冷哼道:“此處荒蕪,你卻能十里之外清晰入耳,小小年紀,好俊的功夫。”
夏清風苦笑道:“微末之技,前輩莫要笑話,初來貴地,竟不知此地藏龍臥虎,還有如此大能。”
白衣老者終于是起身,他四周打量了幾眼道:“此為何地?”
夏清風恍然,原來這兩位也同自己一樣,皆是外來戶。
“青央城。”夏清風如實答道。
“這青央城,又是哪國的啊?”白衣老人繼續問道。
夏清風是頓時無言,你初來乍到,不認識青央城倒也說得過去,可你連身在西羅卻也不知,豈不是有意戲弄于我?
白衣老人見夏清風凝眉不語,恣意擺手道:“不說也無所謂,小娃娃,你既為簫笛之音而來,那必然也是懂些音律,我且問你,是我的笛子吹得好,還是那老怪物的簫吹得好?”。
夏清風內擁琴星,又豈會不通音律,但二人剛才吹奏皆是登峰造極,又豈是憑一己之好惡能拿來分出高下,可夏清風惱他剛才戲弄于他,便故意道:“簫聲更妙。”
白衣老人聞言氣的白眉上揚,瞥了眼夏清風道:“瞧著生得相貌堂堂,卻不知是個聾子,更是蠢笨如豬。”
夏清風也來了脾氣,不由問道:“老人家何故罵人?”稱呼上也已經由老前輩改為老人家。
白衣老人道:“都說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你耳朵聾不辨優劣且先不計,此地就你我二人,你卻贊他貶我,真以為我不敢打你?”
白衣老人話音一落,抬手便是一拳打來,二人相距甚遠,可這拳勁卻是抬眼即到,夏清風哪會想到這老頭脾氣如此古怪,一言不合便要出手傷人。
拳罡威勢如龍,夏清風來不及催功抵擋,極速向身側翻滾躲過,電光火石之間,先前立足之地硝石紛飛,一座半人高的石塊瞬間化為齏粉。
白衣老人一擊未中,驚疑了聲道:“咦?”
夏清風起身道:“老人家,未免太不講道理了吧。”
白衣老人冷哼道:“小娃兒,有幾分本事,小小年紀,居然是個半步宗師,再吃我一拳。”
夏清風眼見一拳又至,此時的他已是避無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