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德友見到巴農和宋啟德沒什么反應,但是見到沈川后急忙站起身,把懷里的優優放在地上:“沈……沈董,你怎么來了。”
沈川伸出手,笑著說道:“我來的時候,巴老就跟我,咱所里有個寶貝,我問他什么寶貝,他就把我帶到這兒來了。”
聽到沈川的話,張云和張元臉上一喜,明顯是沖著他爸來的。而且川禾實業董事長親自來了,證明對他爸是非常重視。
張德友一愣,緊接著反應過來,那雙布滿老繭的手剛伸出來,然后又縮了回去,在自己身上擦了擦,這才跟沈川握手。
“沈董,歡迎來家里做客,來,快點請坐!”張德友快速把沙發上兩件衣服拿起來,扔在一邊,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家里有點亂,您別介意。”
這時,劉慧琴在廚房出來,見到沈川有些緊張:“董事長,您來了。”接著又跟巴農和宋啟德打招呼。
一股香味在廚房飄出來,沈川問道:“嬸子,做什么好吃的呢,這么香。”
見到沈川說話這么和氣,劉慧琴緊張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包子,我外孫女要吃包子。”
“哎呦!”沈川笑著說道,“這可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還沒吃飯呢,嬸子,包了多少,夠不夠吃?”
劉慧琴高興的說道:“夠吃,只要您不嫌棄,想吃多少都有。”
“那我就厚著臉皮留下來,嘗嘗嬸子的廚藝。”沈川說完看向巴農和宋啟德,“您二位呢?要不要留下來吃點?”
“吃!”宋啟德說道:“我們也都餓著肚子呢。”
巴農說道:“有不要錢的包子,不吃白不吃。”
劉慧琴對沈川說道:“這兩個老東西,可沒少端我家飯碗,就是您不說,他們也不會走。”
“張元!”張云有些興奮的在兜里掏出二十塊錢,“去,買兩瓶好酒,在買一斤豬頭肉。”
“好嘞!”張元看起來更加興奮,拿著錢跑了出去。
“這孩子!”劉慧琴不滿的說道:“二十多歲的人了,怎么還毛毛躁躁的。”然后看向沈川,“董事長,您先坐著,我去廚房看看。”
沈川說道:“嬸子,您該忙就去忙,把我當家人就好,別總是這么客氣,讓我待著也不自在。還有,您也別董事長董事長的叫,叫我沈川、小沈或者二川都行。”
“好!”劉慧琴是發自內心的高興,“那我就教您小沈。”
沈川笑著說道:“這就對了,在小廣場的時候,我就說了,咱都是一家人,別整的那么生分。”
張德友見到自己老板順著桿子往上爬,讓她叫小沈她就叫,氣得直瞪眼,可劉慧琴根本就不看他,眼睛算是白瞪了。
“張叔!”沈川的一聲叔,叫的張德友一激靈。
“沈董,您叫我老張就行。”
沈川呵呵一笑:“您是長輩,跟我爸年紀差不多,叫一聲叔是應該的。”
張德友只是笑笑,看起來還是有些緊張。
沈川也很無奈:“張叔,我這次來可不是為了蹭頓飯,您心里也應該猜到了,我就是想知道您心里的想法,有什么條件您提出來,只要我能做到,我會盡最大努力滿足您。”
張德友低著頭不說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張云看在眼里,急的差點跳腳,真的有點望父成龍卻成蟲的焦慮感。
宋啟德剛要說什么,被沈川一個眼神阻止了,接著沈川在兜里拿出煙:“張叔,來抽根煙!”
張德友抬起頭,把煙接過去,沈川拿著火機給點著,然后遞給巴農和宋啟德一人一根。
“吧嗒!”張德友抽了口煙,然后嘆口氣:“其實我也沒什么要求,就是想要套房子,我家小元搞了倆對象,都是因為沒地兒住,最后吹了。”
巴農不滿的說道:“張德友,我找你談的時候,就告訴你了,會給你分套別墅,你居然不相信我。”
張德友可不怕巴農,一瞪眼:“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你說的不算。”
“哈哈哈……”
沈川大笑:“這事兒我做主了,就給你分套別墅,最少300平。但是張叔,我還要說一句,研究所還是巴老和宋老說的算,所以啊,不管有什么事,以后您還是去找他們。另外,您的工資,一個月5000,不包含獎金,您看行不行!”
“行!”劉慧琴在廚房里出來,“小沈,這事我做主了,他那都不去,就留下研究所。”
沈川笑著說道:“張叔,嬸子都說話了,你倒是表個態啊。”
“爸,答不答應,你倒是給個痛快話啊。”
張云急了,一個月五千,一年就6萬,以現在張德友的工資,不吃不喝,他的干二三十年。就算調回總廠,工資恢復正常水平,算上獎金一個月也就700多,這6萬塊錢,也得攢七八年。而現在一年就能賺到,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數字。
張德友無奈的說道:“沈董這么有誠意,如果我還是猶猶豫豫的,那就太不識抬舉了。”
“這就對了!”宋啟德說道:“你說你婆婆媽媽的,跟個娘們似的,我真想踹你兩腳。”
張云神情一松,她還真怕自己父親拒絕,現在終于點了頭,她也松了口氣,看著沈川猶猶豫豫的,最后還是一咬牙。畢竟幸福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機會往往稍縱即逝,錯過了今天,以后肯定不會再有了。
“那個……沈董!”
“嗯?”沈川抬頭看著站在那里,有些忸怩張云,“什么事兒?”
張云深深吸口氣:“沈董,我想調到研究所來。”
沈川一愣:“你也是京車職工?”
張云點頭:“我在噴涂車間!”
沈川笑著問道:“你舍得手里的鐵飯碗?”
張云說道:“下崗大潮之下,誰也不知道,手里的鐵飯碗能端多久,還不如現在放下,尋找另外的機會。”
沈川很認同的點頭:“你說的有道理,但我很負責的告訴你,伴隨著改革開放的進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后,我國的汽車市場肯定會呈爆發式增長。我預測,再有十年左右,我國就會成為全球第一大汽車市場,而且還會持續增長,這也是我收購研究所,踏入汽車領域的理由。而京車現在走的合資路線是正確的,他的錯誤是放棄自主研發。”
巴農和宋啟德,包括張德友眼睛亮亮的,他們沒想到,沈川對國內汽車市場這么有信心。不過想想也覺得正常,要是對未來汽車市場沒有信心,怎么可能花這么大代價,收購研究所,還用巨額薪金留住人才。
張云并沒有想那么多,她也不知道,沈川跟她說這么多是什么意思:“您的意思……”
沈川說道:“我跟你說這些,就是告訴你,京車的鐵飯碗,只要你端著,就不會被打掉。但是,只要你自愿把鐵飯碗扔了,我這里歡迎你。而且不只是你,只要有人愿意丟了自己手里的鐵飯碗,我這里都歡迎。”
張云臉上一喜:“我不管了,反正我覺得,在研究所才是正確的選擇。”
沈川豎起大拇指:“你這話我愿意聽,只有跟著我,你的前途才會遠大。”
此時小廣場還有很多人沒走,正聚在一起聊著天,突然看到張元一路小跑的過來,一個四十來歲的老娘們兒喊道。
“張元,干什么去,風風火火的。”
張元隨口回了一句:“沈董在我家吃飯,我去買酒。”
“沈董在你家吃飯?”當有人還想問的時候,張元已經跑遠了。
“我確實看到巴所長和宋所長陪著沈董往家屬樓那邊去了。”一個老娘們說完,還回頭看了一眼家屬樓方向。
“去他家吃飯也正常,老張可是咱研究所唯一一位八級工,肯定是要留下來的。”
“董事長親自去了,你們說會給老張什么待遇?”
“這可不好說,按照新的工資標準推算,普通技工都2000了,八級工還不得4000左右。”
一群人正在八卦呢,張元拎著兩瓶酒和豬頭肉回來了,一個四十多歲,皮膚黝黑,臉上留著濃重胡茬的中年人說道。
“張元,董事長去你家干什么?”
張元也沒隱瞞:“我爸一直沒有決定留下來,董事長就是為這事兒來找我爸的。”
旁邊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說道:“你爸就是犟,而且死犟死犟的,這么好的待遇不留下來,還想著回廠子,簡直是腦子有病,你應該帶他去醫院看看。”
張元嘿嘿一笑,這女人她可惹不起,要說一句她不愿意了,能堵著你家門口,罵你一個禮拜。
“那個,姚嬸兒,我回去了,你們聊。”張元撒腿就往家跑,實在是想知道情況到底怎么樣了。可千萬別固執,非要回廠子,不然他真得像那老娘們兒說的,帶他老子去醫院看看腦子。
“我回來了!”張元推門進了屋,就看桌子已經擺好了,桌子上放著一盆包子,還冒著騰騰熱氣,廚房里傳來滋啦滋啦的炒菜聲,而他老子抱著優優,正在跟沈川、巴農、宋啟德聊得高興。
“我回來!”張元把酒放在桌子上,拎著豬頭肉,轉身進了廚房,見到張云正在給老娘打下手,急忙蹭過去,小聲問道:“姐,怎么樣?”
張云把豬頭肉拿過去,打開袋子,倒入盤中:“爸答應留下來了。”
“真的?”都說知子莫若父,反過來也是一樣,張元對自己老子的脾氣,可是知之甚詳,沒有那么容易妥協的。
張云沒有搭理他,把豬頭肉和一盤炒好的大蔥雞蛋交給張元:“端出去!”
沒有得到答案,張元只能先把菜多出去,放在桌子上。只是又看了一眼,沙發上聊天的四個男人,其實他的心里已經有所預見了。
“姐!”張元進了廚房,就迫不及待的問道:“到底怎么樣啊,你倒是給我個話,老是讓我這心提著,你過意的去嗎?”
張云哼了一聲:“我有什么過意不去的。”
張元沒辦法,又跑到劉慧琴身邊:“媽媽媽,我爸同沒同意留下來?
劉慧琴關了液化氣瓶閥門,把炸好的花生米撒上鹽放到盤子里:“答應了!”
“太好了!”張元狠狠揮舞了一下胳膊,“那沈董說沒說,給我爸什么待遇?”
劉慧琴回頭看了一眼外面客廳,小聲說道:“月工資5000,還給你爸分一套別墅。”
“別墅,月工資5000?”張元瞪大眼睛,吸了好幾口冷氣,“一個月5000塊,不是跟工程師一樣嗎?”
張云說道:“就是啊,沈董這是多大的誠意,要是爸還猶猶豫豫的,我一定勸媽跟他離婚。跟他還過啥,有好日子不過,非要回廠里過苦日子。”
“說什么呢!”劉慧琴打了一下張云,“多這么大人了,說話還沒個把門兒的。”
“本來就是!”張云一邊拌著黃瓜,一邊說,“要是薛海敢這樣,我保證跟他離婚。”
劉慧琴瞪了閨女一眼:“再胡說八道,看我削你不。”
張云頓時閉了嘴,張元見到自己姐姐吃了癟,哈的笑出了聲。
張云看著張元,舉著拳頭說道:“你敢笑,信不信我揍你!”
張元小時候,可沒少挨姐姐的揍,心里都有了陰影,見到張云舉起的拳頭,嚇得一縮脖子,轉身跑出廚房。
劉慧琴把花生米放在桌子上,“來來來,一邊吃一邊聊。”
“吃飯,吃飯!”沈川站起身,來到桌子邊,“哎呦,嬸子,這么豐盛啊,今天可飽口福了。”說完很不客氣的抓起一個包子,往嘴里塞,“好吃,太好吃了,嬸子,一會要是剩下,給我打包幾個,明天早上吃。”
張云端著拌黃瓜出來,見到沈川拿著包子吃的樣子一愣,緊接著抿嘴一笑。她突然發現,沈川一點都不像那么有錢的大老板,到像是鄰家大男孩,很親切,很接地氣。不像薛海表哥,前些年辭職做生意,賺多少錢不知道,反正走路的時候都仰著腦袋,跟他說句話,也只是嗯嗯啊啊的,要是回答你兩句,真的是很瞧得起你了。尤其是今年過完年,買了輛桑塔納之后,整個人走路感覺都是飄著的,好像有了車之后,就不會走路了。
劉慧琴眉開眼笑的說道:“喜歡吃就好,要是吃沒了,嬸子再給你做。”
巴農和宋啟德對視一眼,心里感嘆一聲。沈川能如此放下身段,在一名職工家里吃包子,說明他這么年輕,就有如此成就,這絕不是僥幸。
他們這里吃著喝著,卻不知道,下午小廣場的會議,給研究所職工帶來驚喜的同時,也給一墻之隔的京車,帶來了很大的震動與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