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名民警拿到了一張簽名專輯,胡光輝讓人取來相機,大家合了張影,然偶目送警車叔叔離開。
“我們呢?”一名年輕的女老師笑意盈盈的問。
周愛玲又在后備箱里搬出一個大大的紙盒箱,里面也是簽名專輯:“這些簽名專輯都是為大家準備的,每個人都有。但警察叔叔那么辛苦,在這燃熱的天氣下,還如此敬業負責,我只能用送簽名專輯這樣的方式去表達謝意。但是你們的不夠用了,所以,在場的都有,但不在的,只能等我下次回來再補上了。”
在場的老師加上校領導有二十多人,每人一張專輯,還剩下十幾張,周愛玲收了起來,放回后備箱。
“領導,我去戴老師那看看,咱們晚上見。”
胡光輝笑著說道:“好,晚上見!”
朱春英說道:“領導,我下午沒課,請半天假,跟周老師一起去戴老師那。”
胡光輝擺擺手:“去吧!”
兩個人上了車,周愛玲小心翼翼的把車駛出校門。朱春英坐在副駕,左摸摸,又摸摸,一臉羨慕的說道:“玲玲,這車一百多萬吧。”
周愛玲點頭:“差不多吧,我也不太清楚,這車是借的。”
“借的?”朱春英一愣,緊接著說道:“能把這么好的車借你,跟你的關系應該非常好了吧。”
周愛玲一笑:“確實很好,如果沒有意外,在將來的某一天,我就會嫁給他。”
“哦,啊?”朱春英瞪大眼睛,扭頭看向周愛玲:“你處對象了?”
周愛玲沒好氣的說道:“我處對象,你這么大驚小怪的干什么。”
朱春英搖頭:“不是大驚小怪,在學校的時候,那么多人追求你,你都愛答不理的,這離開學校才兩年,就處對象了,只是有點意外而已。”
周愛玲說道:“我跟他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青梅竹馬啊?”朱春英好奇的問道:“他是干什么的?小時候就能俘獲你周大美女放心,居然還這么有錢,買一百多萬車。”
周愛玲說道:“就是做點小生意。”
“做什么小生意能買得起一百多萬的奔馳車?”朱春英翻了個白眼,知道周愛玲不愿意說,也不再問,“你姐夫也想買車呢,廠子效益不好,距離下崗也不遠了。所以想買輛車,開出租。”
周愛玲說道:“開出租車,不用自己買車吧,不是有出租車公司嗎?你每天交份子錢就可以了。”
朱春英說道:“在出租車公司包車,每個月要交一千多份子錢,還是相當于給人做工。就想著自己買車干出租,可是一輛夏利都要十幾萬,再加上各種手續,要十五六萬。就算能湊夠這筆錢,得多少年能賺回來,萬一賠了,那可真要命了。”
周愛玲問道:“你是不同意?”
朱春英說道:“也不只是不同意,就是心理沒底,你姐夫又很堅持。前幾天因為這事兒還吵了一架,這兩天一直在冷戰。”
周愛玲笑了:“男人想干一番事業,只要是正當的,我們就要支持。最少,得給他們證明自己的機會。”
朱春英苦笑一聲:“如果要是干別的,投資個萬八千的我倒是無所謂,賠了,我們省吃儉用的緊著點。可這十七八萬,真要賠了,估計我得跳樓。”
周愛玲說道:“沒那么嚴重。”
“怎么沒有!”朱春英說道:“對了,你老公是做生意的,他對出租車行業應該多少有點了解,你問問他,幫著出出主意。”
雖然周愛玲說男朋友是做小生意的,但在她看來,謙虛的有些過分了。能花一百多萬買輛車坐在屁股底下,怎么可能是做小生意的。
周愛玲點點頭:“行,我打電話問問。”說這話,把車拐進一個老舊的小區,只有幾棟四層的紅磚樓,其中一棟樓的單元門兩邊貼著大紅喜字。
周愛玲把車停在了貼著喜字的那棟樓下,拿出手機打給沈川,然后按下了免提。
很快,傳來沈川的聲音:“這剛打完電話,又想我了?”
周愛玲臉一紅,沒好氣的說道:“現在是免提,我一個好姐妹在旁邊聽著呢,別滿嘴跑火車的什么話都往外說。”
朱春英抿著嘴樂,喊道:“沒事,你們當我不存在就好。”
沈川輕笑一聲:“說吧,什么事兒。”
周愛玲把事情說了一下:“你覺得,出租車這個行業怎么樣?”
沈川說道:“現在很流行一句順口溜,你有沒有聽過?”
周愛玲問道:“什么順口溜?”
沈川說道:“聽診器、方向盤、勞資干部、采購員,可是現在最實惠的四大職業,司機排在第二位,小轎車司機更令人羨慕。因為開小轎車的,不是給領導開車就是給大老板開,在地位上,出租車司機要差點。但是啊,出租車每月賺的錢,可比這些給人工作的小車司機多得多。”
八十年代的出租車公司,都是國營,司機也全都是端著鐵飯碗職工,每天早上提前二十分鐘,騎自行車到公
司,先為車輛做保養,里里外外都擦干凈,才能出車。公司每星期要開亮車會,檢查車輛衛生。那個時候,司機的服務意識很強,出車不叫跑活兒,叫跑業務,穿統一的工作服,對城市的道路必須了如指掌。
那時候常坐出租車的有一種人,就是開皮包公司的倒爺兒,也叫跑合兒的,有點兒路子,鋼材、石蠟、瀝青,什么都倒騰,掙點兒中介費。這些人就夾一皮包,里面有倆戳子,那時候包兒還挺大。
到了八十年代末,很多城市出租車公司改革,半包給司機,每月交一定的份子錢,公司為每輛車提供有限的汽油,車壞了也負責修理。等到了九一九二年,就有公司全面承包,司機每月除了交份子錢,修車、汽油也都自己承擔了。但是,每月毛收入有一萬多塊,去掉所有開銷,最后能凈賺七八千塊,甚至賺一萬也不是啥稀奇的事兒。
當然了,這么高的收入,都是一線城市以及南方發達的沿海城市才能達到,像錦川這樣的三四線小城,一個月去掉各種開銷,純收入拿個四五千也是沒有問題的。
而開出租這個活兒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又賺錢又自由。尤其是京城、申滬這樣的大城市,說出租車司機享受著高端生活,一點兒都不夸張。洗衣服去洗衣店,買東西去友誼商店,冰箱、洗衣機、電視機、錄像機、組合音響、空調,都是最早買的。各大機關企事業單位都找出租汽車公司要人,但沒有一個司機愿意去。
現在是九六年,政策還算比較寬松,行業門檻又低,弄輛快報廢的車都能干出租。重要是下崗職工又多,政府鼓勵自由創業,出租車牌照和手續非常好辦。
重要的是,出租車輝煌時期才剛剛開始,街上的出租車還不是那么多,最少還有十年的黃金期。而且,此時坐出租車可是象征著身份和地位,不管有錢沒錢,有點事都喜歡包車。談好價格后,有些大方的還會額外給司機十塊八塊的小費,還要請吃飯。
最好的生意是結婚訂車,節假日的時候,一天能拉七八對結婚的,時間安排好,一檔完了準是下一檔。而且雇主還要看司機的時間,要是撞車了,時間就得提前或者延后,你說這個時候的出租車牛不牛逼。另外,不但要給車錢,還要送煙送糖,少的兩盒,大方的給四盒,這個年代的出租車司機抽煙很少有自己花錢買的。
周愛玲說道:“你的意思是可行?”
沈川說道:“當然可行。”
周愛玲問道:“你說是在出租車公司包車,還是自己買車?”
沈川笑著說道:“一個新人想要進入車租車行業,只能自己買車。”
“為什么?”朱春英喊著問了一聲。
沈川說道:“能包到車的,都是出租車公司原來的職工,另外就是有人有門路的。要是沒人沒門路,想要包到車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出租車司機也算是高端職業,賺錢又多,想要進入這個行業肯定要打破腦袋的。”
朱春英不說話了,周愛玲說道:“要是自己買車,投資就大了,一般人哪有那么大資本。”
沈川說道:“這要看怎么說了,現在政策比較寬松,出租車行業準入門檻比較低,政府又支持鼓勵下崗職工自由創業,牌照和一些手續非常好辦理。而且現在出租車牌照都是一次性買斷,價格也就兩三萬。但是,出租車行業不可能永遠無限制的進入,總有一天會進行嚴控。到時候,準入門檻提高,租出車牌照就會猛漲。我敢保證,用不了十年,就算跑車不賺錢,牌照也能賣三四十萬。”
朱春英瞪大眼睛:“十年,兩三萬的出租車牌照,就能漲到三四十萬?”
沈川說道:“差不多。”
他都沒敢說,錦川出租車牌照,最高的時候炒到八十多萬,這還有價無市。
周愛玲問道:“你說,買什么車比較好?”
沈川說道:“這要看手里有多少錢了,如果錢不多,可以買一輛快報廢的車。如果有錢,就買輛好一點的,怎么也得二十萬以上。跑高端商務,賺錢又多又不累。”
周愛玲說道:“夏利呢?”
沈川說道:“夏利也可以,但要是買夏利,就不如咬咬牙,買二十萬以上的車。比如結婚包車,夏利跑一趟五十,桑塔納就得二百。所以,不要看桑塔納購車成本高,夏利跑一年能夠回本,桑納塔不但能回本,還有的賺。”
周愛玲說道:“快報廢的車是不能考慮的,病太多,很容易出問題。至于二十萬的車,也只能想想。”
朱春英說道:“要買車,也只能是夏利。但我們打聽過,想要買夏利,需要等很久。”
周愛玲問道:“你在夏利公司有熟人嗎?”
沈川說道:“有沒有熟人不重要,只要一個電話,車就能給咱送家來。可為買一輛夏利,欠一個人情,太不值得。”
一個電話就能把車送家來,是不是在吹牛,朱春英不知道,但心里還是有那么一點失落的。
周愛玲說道:“欠個人情就欠個人情吧,這真是我好姐妹,你幫一把吧。”
沈川苦笑
一聲:“用一輛夏利,換我一個人情。不要說用錢買,就是白給我一輛,他們都得樂顛顛的送過來。但是,當我還這個人情的時候,那就不是一輛夏利的價值能還得了的。估計,我得付出半個夏利公司的利益。”
聽到沈川的話,周愛玲也不知道怎么辦了。
“唉!”沈川嘆口氣:“他現在能拿出多少錢來?”
周愛玲看向朱春英,后者豎了三根手指。
“三萬!”
沈川說道:“這樣,你讓他帶這三萬塊錢,去京城4s汽車銷售公司找吳鴻宇,提一輛桑塔納2000。這三萬只是首付款,剩下多少錢,分期還。當然了,利息肯定是要付的,但利息不會太高。”
周愛玲遲疑的說道:“這能行嗎?”
沈川說道:“這個汽車銷售公司有我的股份,吳鴻宇也是咱自己兄弟。他你還沒有見過,等回京的時候,我把他叫出來,一起吃個飯。”
周愛玲說道:“你得提前跟他打個招呼。”
沈川說道:“我一會就給他打電話。”
“行!”周愛玲說道:“那就這樣。”說完掛斷了電話。
朱春英愣愣的看著周愛玲:“玲玲,三萬塊錢,真的能買一輛桑塔納2000?”
周愛玲噗嗤一笑:“做夢吧,沒聽到嗎?是首付,剩下的錢要分期還的,也就是每個月還多少,而且還要付利息。”
“哎呀!”朱春英胡亂的擺了下手,“我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只是沒說好。”
周愛玲說道:“放心吧,他說沒問題,肯定就沒問題。”
朱春英拉著周愛玲的手,感激的說道:“玲玲,姐謝謝你。”
周愛玲打了個冷顫:“哎呀,你好肉麻。”
“瞧你那死樣!”朱春英笑著打了一下周愛玲。
周愛玲打趣的說道:“沒想到啊,你還是個富婆,居然能拿出三萬來。”
朱春英說道:“這可是我跟你姐夫,這么多年省吃儉用攢下來的。”
周愛玲推開車門:“走吧,我們去看看新娘子。”
戴佩珊,周愛玲的同事,兩個人是真正的閨蜜。
周愛玲辭職之后,兩人也經常打電話。只是她去國外宣傳專輯這半年多,才沒有聯系。要不是今天碰巧回學校,她就錯過了閨蜜的婚禮。
按照錦川的風俗,結婚都是上午,中午十二點之前開席。但戴佩珊是教師,上午大多數同事都來不了。而她老公是市招商局普通公務員,因為川禾集團投資的事情,整個局里都忙得不可開交,同事也不能參加婚禮。所以兩個人決定,把婚禮的時間安排在晚上。本來家里老人不同意,說這樣不吉利,但小兩口堅持,老人也只能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