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莎提著鎖鏈拖著鐐銬,站定在帳篷門口憤怒地盯著艾格。雙眼冒火、身子輕微顫抖的模樣,讓人忍不住生出她下一刻就要沖上來用鐵鏈勒死艾格的錯覺。
兩名守衛警惕地握緊手中長槍,氣氛驟然冰冷下來。
在長達幾十秒,也許一分多鐘的對峙后,女郎在守夜人平淡卻毫不相讓的注視下敗退了——面前這個連讓野人喊“臨冬城萬歲”都干得出的家伙,毫無底線和榮譽可言,阿莎毫不懷疑:如果自己繼續硬挺下去,他會將威脅付諸實施。
咬了咬牙,阿莎走回帳篷中間,一屁股坐到剛才她拒絕享用的那張圓凳上,強忍著怒意問道:“你贏了。但卡林灣內的鐵民并非我的船員,他們對我毫無尊重可言。我倒想聽聽,你怎么解決這個問題?還有,你就一點都不擔心我過去后不回來,反而加入到卡林灣的防守中去?”
“不回來?你我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上百個你并不熟悉,但面臨重重包圍,毫無取勝希望的男人在那一座小小的要塞內等死,這時候忽然來了個女人。就算我讓你別回來,你敢在卡林灣內過夜嗎?”艾格放松了繃緊的臉,輕松的笑了笑。比起動嘴皮子忽悠人,這種以勢壓人、靠心理博弈取勝的感覺似乎更讓人痛快:“我敢打賭,只要你敢閉上眼睛,待天亮時就已經被卡林灣內每一個男人都上過了……我要你給他們帶去一個無法拒絕的提議,并在今天就立刻做出抉擇:是繼續頑抗然后戰死,還是投降然后披上黑衣。”
阿莎不耐煩地皺了皺眉:“繼續說,非要我追問嗎?”
“我要你現在進卡林灣,告訴他們:今天日落之前投降,守夜人軍團將保證他們的生命安全,如若不然,南北兩支大軍將同時發起攻擊,卡林灣內將不會有半個鐵民能見到明天的太陽。”
“好大的口氣,羅柏·史塔克帶兩萬人攻了十幾天都沒打下來的要塞,你憑什么覺得你帶領的那幫農民一到,就能在天黑前拿下?”
“就憑那天在海灘上,那些砸到濕泥灘地上依舊在燃燒的野火,綠色的火可不常見,你應該沒忘吧?這種在哪里都能燃燒,沾到就甩不掉的東西,如果我用投石機往卡林灣內投個幾十上百罐,你覺得會發生什么?卡林灣可不是深林堡,它不過是座擋在堤道上的小小要塞,燒就燒了,重建也就幾天的事情。”艾格說道:“另外,我能不能一天拿下卡林灣是我的問題,但說服卡林灣內的鐵民相信不投降就是死路一條……這是你的問題。”
“你的意思是,我要幫你欺騙卡林灣內的鐵民?”
“我可沒這么說。”艾格依舊是淡淡的笑,“我只要你自己想法說服卡林灣守軍投降,至于辦法……你挑。如實告訴他們我帶來的是一幫農民,還是騙他們說來的是繞后的北境精銳,由你自己決定,我這個人的性格就是:只求結果,不問過程。”
“看出來了,為了結果,你什么事都做得出來。”阿莎點點頭:“正是因為領教過你的這種‘不擇手段’,所以,我不相信你能保他們的安全——如果連我都沒法信任你,你又打算怎么讓我說服他們?”
“之前,我們雙方處在戰爭狀態。我,是需要保證養活贈地居民和全體守夜人的后勤官;而你,是入侵北境阻斷了前者對我們糧食供應的鐵民指揮。我不破局,贈地內就會遍地餓殍,化為人間地獄,而長城的防御也會因此遭遇巨大困境……異鬼將突破無人防守的長城南下,徹底滅絕人類。”艾格耐心地解釋道:“在這種情況下,我認為,不惜一切地取得勝利是可以接受的,無論你怎樣指責,辱罵,或是鄙視我,我不會認錯或懺悔。”
說完一通,艾格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但現在,在這里,我是以一個男人的身份,向一名女士做出保證:最終決定投降鐵民命運的確實不是我,但我會盡一切努力,說服北境守護羅柏·史塔克,允許我兌現先前許下的條件。你現在聽到的,是一個‘承諾’,絕非為了取得勝利而進行的戰術欺騙,信或不信,選擇權在你手里。”
“一個俘虜而已,跟她廢什么話。選擇勸在她手里?屁!”曼德勒爵士哼哼幾聲,“她連命都在我們手里,哪有什么選擇權!”
這死胖子話粗理不粗,阿莎不得不承認。
面前這該死的守夜人既然都已經拿出她五十三個船員說事,其實完全不須和自己解釋這么多……雖然對這守夜人的所作所為痛恨至極,但至少,他這番話聽上去還算蠻有誠意。
就算沒有誠意又能怎樣?五十三個忠心的下屬在他手里,自己沒有選擇。
“我不在乎卡林灣里那幫人的死活。”阿莎沉默了小半刻后,一字一頓地說道:“但你得保證我那五十三名船員的安全,如果食言,我向你保證——只要我還活著一天,你就別想安眠。不談什么信不信的事情了,具體要我做什么,說吧。”
不管阿莎此刻有多么惱火,至少艾格很開心能和識時務的明白人打交道,即使對方是俘虜:“待會,我會安排炊事員給你弄頓豐盛點的午餐,吃完后,你立刻帶著旗幟前往卡林灣。我會給你一封書面證明,證明守夜人已經同意接納全體守軍披上黑衣,而你要做的,就是說服他們投降……選擇說實話還是‘略加修辭’是你的事。我會在你進入卡林灣的一小時后,向卡林灣三座塔樓中間拋射一罐野火,以證明我們有能力將這座要塞付之一炬,作為你說法的有力支撐,做好滅火的準備。最后,記住一點,太陽落山前要么讓他們升起白旗,要么想法離開那里,卡林灣南北的兩軍,將在日落前對其發起最后的總攻。”
“真是簡單易行的辦法呢。”阿莎諷刺地說道,兩人都清楚,這些步驟中最難的就是說服鐵民們投降,但艾格卻讓她自己想辦法,最麻煩的是,她只有一兩個小時來構思說辭:“我要武器來防身,我阿叔的船員中許多不是善類,鑒于我阿叔如今又拋棄了他們率領鐵艦隊南下……他們很可能會做出不理智的舉動。”
“我會吩咐下屬,把你的武器還給你。”艾格干脆地點點頭:“當然,不是此時此刻,而是在給你解開鐐銬鎖鏈,把談和的旗幟交給你的同時。如果還有什么其它問題,你現在就可以提出來了。”
“如果你確定要讓我自己組織說辭……那我沒問題了。”
對艾格來說,編一通勸降說辭實在是手到擒來。但他早已不是當初那個一窮二白、除了張嘴外一無所有的穿越者,比起如何忽悠這兩百個——也許還不到——無關緊要的鐵民,他希望自己能將腦力和心思放在應付其他更重要的人和事上:“很好,那我先預祝葛雷喬伊小姐——勸降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