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隆……
第三輪炮聲響起,這種低沉如猛獸咆哮的震動不僅摧毀著馬圖斯·羅宛所率步兵前鋒的戰斗意志,也重重敲打著戰場稍南方……河灣騎兵主力部隊的神經。
作為對抗遠程兵種的利器和奪取戰爭勝利的王牌,這支維斯特洛有史以來最龐大的純騎兵部隊配備了由以加蘭·提利爾為首、洛拉斯·提利爾和狄肯·塔利等人為輔……囊括了擁有老成持重、武技超凡、敢打敢拼和多謀善斷等大量優秀素質的年輕一輩翹楚的天團組合。身為高庭保衛戰的頭號勝負手,他們從最高指揮部獲取的同樣也是一套非線性的立體預案。
騎兵指揮官們首先要從數量驚人的兵力中分出足夠多的部分組成無數游騎偵查小隊,里三層外三層……不分曼德河南岸還是北岸地將女王西征軍的四面八方都圍堵住,鉤織出一張巨大的屏蔽網,讓艾格所派的斥候出不了火炮射程范圍,獲取不到任何視野之外的敵情訊息。在此基礎上,近兩萬的騎兵大部再在約兩三英里外——這個肉眼基本看不清、快馬加鞭卻轉瞬能至的距離上暗戳戳地隱藏著行蹤。
他們要做的,就是在包括但不限于:艾格布置戰陣出現紕漏、女王軍出擊或追趕羅宛前鋒導致各部隊間脫節、伊耿國王所率步兵主力與其正面交鋒陷入鏖戰……總之是各種稍縱即逝的戰機出現時——迅速抓住它,利用騎兵的機動性和沖擊力抵消西征軍的熱武器優勢,逆轉戰局奪得勝利。
陽光明媚,春風和煦,若非北面隱隱傳來的震響提示著此地是戰場,環境簡直如春游般閑適和愜意。碾壓性的數量優勢和主場地利確保了周遭都是安全區,而“最后底牌”的身份又讓騎兵部隊無須為吸引注意而涉險進入女王軍的火炮射程,騎著因喂食充足而顯得神駿異常的高頭戰馬,三名年輕的指揮官短暫地脫離部隊騎向炮聲傳來的方向,登上一道矮矮的土堤,開始遙遙觀察已經顯得熱火朝天的正面戰場。
因為觀察角度不同,以最大截面方向對著他們的女王軍顯得浩蕩龐大且整齊劃一,與之相對的己方步兵前鋒卻只有窄窄的一線,還因為左右翼拉得太長而顯得歪歪扭扭。幸好,由于為虛張聲勢而準備了大量旗幟的原因,雙方乍一看在氣勢上倒還勉強不相上下。
然而,女王軍大陣西端正伴隨著隆隆響聲不斷冒出大團白煙,在風向作用下自東往西一邊擴散一邊飄向靜悄悄的河灣軍前鋒,遠看上去,就像一個橫臥在曼德河旁的壯漢,抽著煙草還把煙氣吐出來噴到對面的瘦高個子臉上。
不用什么分析和判斷也能看得出,女王軍正占據完全的上風和主動,而河灣步兵前鋒卻只能被動挨打,絲毫無力還擊。
幸好,這完全在河灣聯軍的預料之內。
“女王軍的炮聲比在君臨時更密集了。”七國聞名的百花騎士,洛拉斯·提利爾第一個發現狀況,“他們很可能從守夜人產業園獲取了新式武器的補充……可惡,早知道就該把那片園區夷為平地的。”
“別說這種屁話,當時產業園受到丹妮莉絲的無垢者駐守,我們怎么可能主動挑事?”加蘭·提利爾以不似同輩人的沉穩語氣否定道,“就算拿下了產業園,以我父親和妹妹的想法,也絕對會把這棵搖錢樹像孩子一樣護在手心里……而等到守夜人南征打到君臨城外,又是絕對守不住的。好好觀察戰場,收集有用訊息,少異想天開!”
來自高庭的兄弟倆先開始了對話,而他們旁邊的狄肯·塔利則默默地舉起了透鏡。繼承了老爹藍道·塔利衣缽的他明白,眼下冷靜而細致的觀察和分析,遠比沒營養的閑聊更重要。
他們是在女王軍的正南方,正從梯形上底邊正前方向它望去,從這個視角和高度,很難憑肉眼觀察看出這是個等腰梯形,好在這并不影響觀察者發現組成陣型的是數個千人規模的方陣,以及梯形的兩腰布成了簡單的斜陣。
“那守夜人擺的陣型相當奇特……我不知道該說這是前所未見還是極端保守,但看得出應當是防御型的。”這不太妙……他沒有把透鏡放下,而是一邊緩慢扭動透鏡筒身調整觀察,一邊嘴里播報著自己的發現,“而且橫向是朝著我們的?嘖,好像還不是簡單的橫陣,這下可有點麻煩了。”
兩位提利爾家的公子哥聞言變色,同樣拿起透鏡觀察,果見局勢如狄肯·塔利所言,頓時起了雞皮疙瘩。
“這怎么……好像就是為防著我們存在而布下的陣型?”洛拉斯·提利爾語氣中掩不住騷動,他終于意識到,對面那個守夜人戰無不勝是有原因的,“如果他就待在原地不動持續炮轟,我們根本無法強沖如此嚴陣以待的重步兵方陣!”
加蘭·提利爾皺眉片刻,竟無法反駁這一判斷,只能出言安慰:“別慌,他若固守陣地不動,我們是奈何不了他,但他也同樣沒法向高庭逼近,而在糧道已被我軍切斷的情況下,時間站在河灣一邊!”
“羅宛大人在這樣的炮火下估計堅持不了太久,我建議下令全軍做好戰斗準備。”狄肯·塔利出聲道,他時刻銘記著父親藍道塔利要他注意的幾條要點,“艾格可能不會輕敵被誘入包圍圈,但無論女王軍是追擊還是保持陣型向西緩慢行軍,運動間都必然生出破綻,那時——便是我們建立不世功業之機!”
加蘭點點頭:“敵方陣型太過狹窄,兩萬騎兵無法一次性展開,強行投入容易前后撞到一起自亂陣腳,我們將部隊分為三部,輪流沖鋒,持續保持壓力,取勝便只是早晚問題。”
“哎……羅宛大人的前鋒松動了!”洛拉斯驚呼著提醒另外二人。
他們將視線轉回戰場,果不其然,在三人的注視下,成一字長蛇狀的河灣軍步兵前鋒以中心為起點,向兩邊仿佛碎裂般斷成了零碎的一截截,分割開來一段段再自成一體地就近挪動轉移,躲到了最近的緩坡或土丘背后,只在坡頂留下旗手……原本長長的一根實線,眼看著就變成了斷斷續續的虛線。任何這個時代的指揮官用大腳趾都能判斷出,只要此刻派兵進攻,便能輕而易舉地撕裂敵陣,打出一場大勝仗!
“這是在示敵以弱!”雖然時機比約定要早了些,形式上也不大對,但加蘭·提利爾還是剎那間便明白了羅宛伯爵的思路,重重揮手,“你們二人歸隊,只要那守夜人派兵出陣,立刻進攻!”
“遵命!”
正面戰場上,隨著河灣軍前鋒線陣的瓦解變形,所有觀戰者的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但在無數雙緊張觀察著的眼睛注視下,與前者對壘的女王西征軍毫無出擊的表示,反倒是主動變陣準備誘敵的河灣前鋒軍,變陣變著變著,就出人意料的自己崩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