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臺吉叔侄倆的出城迎戰,毫無懸念地失敗了。
至于楊信……
葉赫部還不至于讓客人上戰場。
他和囊努克及那三百蒙古兵,在葉赫西城城頭欣賞了他最夢寐以求的鼠尾巴之間的戰斗,無數鼠尾巴混戰的場景恍如夢幻,但可惜幸福總是那么短暫,雙方剛一交戰,一支號稱蒙古援軍的騎兵從南而來,直奔葉赫東城。
這當然是假的。
不用楊信提醒,金臺吉也知道蒙古騎兵不可能從這條路來。
他以最快速度撤回,并且和布揚古分開,各自守衛各自的城池,楊信二人跟著金臺吉去了東城,囊努克帶著他的人留在東城。緊接著野豬皮的兩路大軍相繼殺到,代善為首從山門進入的包圍了葉赫西城,而野豬皮率領的主力包圍葉赫東城。并且兩路建奴同時發起進攻,他們時間也很緊,畢竟他們后面還有明軍,旁邊還有蒙古人虎視眈眈,野豬皮必須以最快速度攻破葉赫二城……
“箭!”
楊信站在木墻后喊道。
這里是東城外圍第一道防線,準確說就是一道原木排起的木墻,內側搭了站人的腳架,士兵站在上面對著外面射箭就行。
而在他左右全是鼠尾巴,一個個拿著弓不斷向外射出利箭,他們射擊的目標同樣也是鼠尾巴,不計其數身穿重甲的建奴正前赴后繼,冒著密集的箭雨狂奔向前。他們后方列陣的弓箭手同樣不斷向這邊射出利箭,不時有葉赫部的士兵中箭墜落,但外面的損失要遠遠大于他們。
這種場面讓楊信無比亢奮。
他后面一個葉赫部女人以最快速度把一袋箭遞給他。
楊信迅速拉弓瞄準……
“第十二個!”
他沖著不遠處的周遇吉高喊。
緊接著他的手指松開,帶著破甲箭頭的羽箭瞬間沒入二十米外一名建奴的右眼,后者的死尸倒下,而周遇吉同樣射出了箭,他的箭準確射中十米外一名建奴的面門……
“第九個!”
他頗為無奈地說。
兩人在比賽誰射死的多呢!
驀然間一支箭呼嘯而至,楊信下意識地一側身,緊接著這支箭撞在他胸口,但卻被全鐵甲的胸甲鍛鐵板彈開。楊信迅速找到射他的,以最快速度瞄準回敬過去,他的箭依舊是正中目標的眼睛,那名建奴立刻倒下。
但神射手僅僅是給葉赫部士兵帶來了一點士氣的振奮,面對城外仿佛無邊無際的敵人,他們的防御終究不夠。
野豬皮為了一舉滅葉赫,出動的是整整五萬人,五萬可以說建奴最巔峰狀態的精銳。這可不是清末八旗廢物,也不是入關后迅速退化的,這全是最兇悍狀態的,他們根本無視死亡,一個個在重甲保護下,恍如圍城的僵尸般瘋狂向前。
很快第一批建奴就到達木墻下開始向上攀爬。
葉赫部的士兵奮勇抵抗。
無數鼠尾巴隔著一道木墻,用長矛互相刺殺的場面,看得楊信都忘記了自己在戰斗中,不過他還是很快在建奴中發現了一個特殊東西。
一點煙跡在人群冒出。
下一刻那煙跡周圍所有建奴瘋狂掉頭而逃,上面的葉赫部士兵茫然地看著下面一個冒煙的木桶……
“撤退!”
楊信毫不猶豫地大吼一聲。
然后他第一個跳下去,周遇吉緊接著跳下去,兩人向著搭在后面壕溝上的木橋狂奔而去,緊接著身后天崩地裂般的爆炸響起。伴著一團轟然炸開的烈焰,木墻上一段直接化為碎片向后噴射,一條被炸飛的手臂甚至砸在楊信背上。他沒興趣管這個,縱身一躍直接跳過壕溝,而在他身后整個木墻上所有葉赫部士兵全部撤退,以最快速度通過壕溝上的一道道木橋。
這時候伴隨兇猛的喊殺聲,建奴士兵從剛剛炸開的缺口洶涌而入。
木墻就這樣被攻破。
但后面才是真正的城墻。
“換一張弓,這個還是太弱!”
回到土墻上的楊信朝正在指揮的金臺吉喊道。
“若明軍都像你們這樣,薩爾滸就不至于一敗涂地了!”
金臺吉贊許地說道。
“若明軍都像我們這樣,野豬皮還老老實實趴在皇帝腳下,對著他山呼萬歲呢!當年他可比你們恭順,女真各部向大明朝貢最勤的可是他,這樣看來還真是日久見人心。”
楊信說道。
“若不是李成梁,他豈會有今日!”
金臺吉冷笑道。
說著他的手下遞上一張硬弓,他順手把這弓拋給楊信,這時候絕大多數葉赫部士兵都撤到土墻,他們很盡職地毀掉了壕溝上的那些木橋。實際上那就是幾個并不粗的樹干釘起來,隨手一推讓它掉下壕溝就行,這一圈沒多少水但很深的壕溝,立刻阻擋住了建奴進攻的腳步。他們也沒有急于進攻,而是迅速毀掉那道木墻,并且在壕溝上填出一條條通道,隨著一段段木墻被毀,越來越多的建奴集結完成。
很快他們就開始越過壕溝。
“放!”
伴隨金臺吉的吼聲,城墻上萬箭齊發。
無數建奴的死尸倒下。
他們后面列陣的弓箭手同樣萬箭齊發射向城墻上,雙方的新一輪血戰就這樣開始。
這是真正的血戰。
不計其數的建奴,踏著壕溝上通道向前,但他們同樣成為城墻上攻擊的主要目標,他們的密集程度讓所有射向那里的箭幾乎都能命中。哪怕有重甲保護,建奴的死尸依舊不斷倒下,甚至變成壕溝填平的一部分,而踏著他們死尸沖過的建奴,則抬著梯子沖向城墻,并且不斷倒在沖鋒的路上。而沖到城下的,則冒著頭頂落下的羽箭和石頭,迅速在第二道壕溝填出進攻通道,然后搭上梯子奮力向上攀爬試圖沖上城頭……
“他們就這本事,如何攻破開原和鐵嶺!”
楊信明知故問。
不得不說這時候野豬皮真得沒什么攻城手段。
他們就是最簡單的蟻附強攻,他們沒有大炮,也不會制造投石機這種復雜東西,有的只是梯子和那股兇悍。除了還能扛桶火藥搞爆破,其他甚至連中古時代都不如,而且倉促的進攻也來不及制造更多攻城器械,可以說這時候建奴的進攻手段連三國時候都不如。
“沒有內奸他們連撫順關都打不開!”
周遇吉說道。
“那你們有沒有內奸?”
楊信突然問金臺吉。
“葉赫男兒,豈如明軍!”
金臺吉怒道。
很顯然他心虛了。
他也知道這完全可能,明軍里面都有的是野豬皮的內奸更何況是他,要知道就連他自己,都和野豬皮是大舅哥和妹夫的關系。
“明軍未必不如你們!”
楊信說道。
說完他隨手拎起一個狼牙棒直接跳了下去。
金臺吉愕然向下望,楊信已經落在了城下,這點高度對他完全沒影響。
這家伙大吼一聲,掄起狼牙棒直沖城下建奴,轉眼就帶起一片血肉飛濺,他就像一頭沖進羊群的霸王龍,野蠻而又兇悍的殺戮著,幾十斤重狼牙棒在他手中化成一道道黑色殘影,觸及之處血霧彌漫。建奴的死尸伴隨他的腳步不斷支離破碎地倒下,他們的悍勇在絕對的實力面前,終究還是露出血肉之軀的本質。而城墻上包括周遇吉在內,無數弓箭手為楊信提供掩護,所有試圖用弓箭偷襲他的建奴,緊接著就被箭雨籠罩。
楊信勢如破竹般沿著城墻橫掃。
他就像一個巨大的掃帚般,迅速清掃著眼前建奴,而他頭頂上亢奮歡呼的葉赫部士兵,不斷用密集的箭雨為他清掃外圍偷襲者,這個完美的組合以極快速度在城墻下移動著。
然后留下無數的死尸。
那些已經到達城下,正在瘋狂向上沖鋒的建奴被嚇得倉皇而逃。
說到底楊信表現出的戰斗力,完全超出人類范疇,突然遭遇這樣一個怪物再英勇的士兵也撐不住。
“殺出去,別丟了咱們葉赫男兒的臉!”
城墻上的金臺吉對他弟弟親臣說道。
他知道自己是勝利者了。
被楊信帶動起士氣的葉赫部士兵,在親臣帶領下迅速打開城門殺出,他們成了壓垮建奴的最后稻草,沒等后方的命令傳來,原本殺到城墻下的建奴就開始了全線撤退。不過他們也僅僅是撤過壕溝,他們擁有數量的絕對優勢,葉赫雙城加起來青壯年也不過一萬,但野豬皮帶來的是五萬大軍,一次進攻的受挫并不能決定戰局,他們需要的僅僅是重新調整進攻手段。
尤其是對付楊信的手段。
而這時候建奴對西城的進攻同樣失敗。
說到底他們的攻城手段真得很落后,只要守軍真正頑強抵抗,那么他們幾乎不可能攻破一座真正的要塞,自從野豬皮造反開始,他們所有攻陷的要塞全是通過內奸,真正靠強攻打開的一座也沒有。建奴具備真正的攻城能力,得在得到了紅夷大炮之后,在此之前別說遼陽級別的要塞,就是一座小小的西平堡都得直到守軍耗盡火藥。
那可是堡。
在明軍防御體系里面頂多算要塞外圍的小據點。
結果他們都得用人命耗盡羅一貫的火藥才能打開。
現在他們的法寶就是內奸。
開原是內奸,鐵嶺是內奸,就連撫順關這樣的都是靠李永芳的投降,但金臺吉和布揚古叔侄不投降,而且暫時也沒出現內奸,那么野豬皮就無可奈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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