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士升,錢士儀,顧杲,這還不夠啊!”
此刻顧公子也掛起來了,旁邊還掛著錢士儀,后者因為受刑太多,再加上又看到顧杲也被抓進來,終究還是招供了,但他供出的也僅僅是顧杲,另外還有高攀龍之子高世儒。
后者本來就被抓了。
楊信抓人可是嚴格按照大明律。
而大明律上其實根本就沒有什么誅九族之類的內容。
大明律最狠的就是謀反,本人,同謀無論首從,其父母兄弟兒子,叔伯一系十六歲以上的統統斬首。女眷和未成年的賜功臣,已經訂親但沒過門的姐妹或女兒不受牽連,直接送過去算人家的,同樣過繼給別人的兒子不受牽連。誅九族在大明律里面是沒有的,而像謀叛這種低于謀反的,其實就連家族男人沒有參與的也只是流放。
所以楊信的給這些家伙定罪時候都是謀叛加謀反,因為單純只是謀叛,根本用不著扔海南島上。
謀叛牽連的只流放兩千里。
但這還不夠。
至少對楊信來說還不夠,這樣算他只不過抄了四家,高攀龍,葉茂才,錢士升和顧杲。
顧憲成兄弟倆已經死了。
“叔父,咱們是否應該找個最有錢的下手?”
楊寰小心翼翼地說。
“最有錢的?”
楊信頗為意動。
“楊僉事,愚谷公求見!”
李承祚走進來說道。
說完他還看了看吊著的兩個,然后不無感慨地搖了搖頭。
“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豐城侯說道。
“呸,閹狗!”
顧杲毫不客氣地啐了他一口。
“不知好歹的東西,豐城侯又不是內官!”
楊寰很不客氣地抽了他一鞭子。
“算了,算了,能為皇上為九千歲效力,挨幾句罵算什么,他們覺得閹狗是罵人,我還覺得很光榮哩!”
李承祚說道。
很顯然豐城侯此時已經橫下一條心了。
反正他就試圖向閹黨靠攏,現在因為助紂為虐,他的名聲在江南也已經徹底臭了,既然這樣那索性就破罐子破摔吧,干脆堂堂正正做一個閹黨抱緊九千歲的大腿,提前進入原本歷史上他喪心病狂地要求給九千歲加九錫的閹狗狀態。
楊信緊接著和他出去,隔壁籠子里面龍華民跪著默默念經。
他沒有受刑。
主要是他年紀太大,楊信怕一不小心弄死了。
這個老家伙可是代表著至少一百萬兩銀子,楊信計劃押著他和那些傭兵一起去澳門,然后逼著澳門的葡萄牙總督交一百萬兩罰款。出了這種事情完全可以說澳門的葡萄牙人參與了,至少也是個約束不力,總之葡萄牙人有很大責任,那么就必須受到懲罰。要么交一百萬兩罰款,要么統統驅逐出澳門,估計葡萄牙人會接受的,一百萬兩又不多,無非一百萬西班牙銀幣。
總之龍華民很值錢,必須讓他繼續活著。
反正他又不會自殺。
而且這個老家伙的身體好著呢,原本歷史上他甚至一直活到咱大清,九十五歲才因為摔倒而病死。
這個年齡對于這個混亂的時代來說簡直恐怖。
既然這樣他就先關著吧!
楊信和李承祚到了客廳,這時候鄒迪光已經在等他,而朱國禎已經匆忙南下去找葉向高,據說準備和葉向高一同進京,估計這些老家伙已經猜到京城接下來的風暴,他們必須趕去防止事情無可挽回。應該說萬歷手下這些老臣雖然都是和稀泥的貨色,但在維護朝廷的穩定這一點上還是很負責的,他們這些人知道需要的時候互相妥協。
但新一代不管這個。
新一代要斗就斗個你死我活。
“楊僉事,這是十萬兩會票,在揚州和南京都能支取,五萬兩算老朽助陛下修皇極殿的,五萬算老朽給兄弟們買酒喝的。”
鄒迪光很干脆把一個小匣子推到了楊信面前說道。
“愚谷公真是破家為國啊!”
說完他毫不客氣地拿過小匣子。
“快,把鄒家兄弟放了,那錢士儀瘋狗一樣胡亂咬人,咱們可不能冤枉好人!”
他對旁邊錦衣衛說道。
后者趕緊去放人。
“不過請恕晚輩直言,愚谷公回去最好約束一下鄒家子弟,楊某此來目的您很清楚,東林書院必須得拆,高顧兩家必須得抄,這一點從高攀龍帶人哭南京文廟時候就已經注定。楊某不想牽連旁人,但如果有人自己送死非要往火坑跳,楊某也不可能為了照顧他而滅了火,敢往里跳就只能被火燒死。”
楊信很直接地說。
“老朽會的!”
鄒迪光多少有些黯然地說道。
緊接著鄒式金和鄒兌金兄弟被楊寰帶出來,鄒迪光直接帶著他們告辭,至此無錫鄒氏投降。
“接下來不接關于鄒家的檢舉了!”
楊寰點了點頭。
“有錢的還有華家……”
楊信在那里自言自語。
最后他還是決定放過華家,畢竟華允誠氣節還是值得肯定的。
剩下還有錢家,但錢家只是人口眾多,缺乏巨富級別,按照目前的大明律就算搞一個也收不了多少,鄒迪光能痛痛快快掏錢,是因為他真有錢。這個老家伙除了兄弟倆進士,包括他爹也是進士,算是大地主外,本人還是著名書畫家,他自己在愚公谷的莊園里還養著戲班子,如果不是楊信突然跑來,那日子是極其逍遙的。
但錢家缺乏這樣的。
“還有安家。”
“安希范?”
楊信有些意動。
“安希范算不上有錢,他是庶出的,安家的錢都在長房。
他爺爺安國是這無錫三大富豪之一,與鄒望,華麟祥齊名,其中鄒望死后子孫爭產,家業早就已經敗落,鄒迪光和他們不是一支,華麟祥的后代就是華允誼這些。
安希范他爹的確是安國長子,但他是庶出。
據說他出生時候還差點被嫡母給溺死,就是因為他嫡母怕這個庶子最后分走家產,后來還是被過繼給他叔叔安如陵,后來他七歲時候叔叔嬸娘全都病死,他依舊沒能回他家。直到又過了一年多,他嫡母也死了才母子團聚,他起家并不是靠著安家,而是他岳父談修,另外還有他老師鄒安吉,是這兩人教導他長大的。”
“這也是豪門恩怨啊!”
楊信驚嘆道。
安希范這一生也很勵志啊。
不過他忽然想起自己好像也有這種可能啊,萬一哪天方汀蘭雌威一發要把黃英的兒子溺死,那簡直太可怕了,這樣最好的辦法就是多收幾個妾,然后讓她們齊心協力對付這個大房,怎么著也得十個八個的!
“那就這個安家了,他們家是搞印刷的吧?”
他說道。
“對,安家是這江浙有數的書商。”
這年頭出版商也是巨富。
主要是出版物也是重要的出口貨物。
這可不是夸張的,事實上大明的書籍恍如好萊塢電影,基本上可以說橫掃整個東亞的,明朝每年對倭國出口的商品中,除了蔗糖,絲綢之外,排名第三的其實是書籍。不得不說日本人愛好學習的風格還是很令人佩服,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最終當大量明朝書籍在咱大清不遺余力的焚燒后,到清末又相繼從日本流傳了回來,導致了一種很令人尷尬的現象。
“找個人檢舉他們……”
“提督老爺,咱們的人被人圍攻了!”
黃三突然跑進來說道。
“圍攻?誰敢圍攻咱們的人?”
楊信愕然道。
“回提督老爺,是咱們派出去護送那個佃戶的,他們在那個佃戶的地里丈量的時候,遭到安家的家奴阻攔,說那地不是葉家的,而是安家的。那佃戶跟他們理論,后來那佃戶的族長也出來幫安家說話,說那地就是安家的,是那個佃戶貪圖四成租,故意跑來說是葉家的,還說要打折那佃戶的腿。咱們的兄弟就跟他們打了起來,已經死了一個人,不過死的不是咱們的兄弟。”
黃三說道。
他身后還有一個士兵,應該是來報信的。
“提督老爺,他們聚集了上千壯丁,咱們就兩百兄弟,已經被他們困在那里,小的是仗著腿腳快跑出來的。”
那士兵用衡陽話補充。
“走,老子倒要看看,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連老子的人也敢打!”
“叔父,是否召集人手?”
“不用,對了,讓薩拉查把大炮拉出來!”
這個東西適合處置群體事件。
畢竟他喊話力度還是有限,這個東西聲音夠響亮。
薩拉查那其實就是一門三磅艦炮,不過楊信剛剛給它重新設計了炮架,變成一門真正的輕型步兵炮,這種小炮就才幾百斤,他都能扛起來,加上新的炮架后兩個人都能拖著跑,不過楊信還是給它配上了一匹馬拉著。
緊接著楊僉事就殺氣騰騰的出去了。
在他走出大門時候,身上傷口還沒好利索的薩拉查就帶著楊信給他配備的炮隊趕到,至于那個迭戈因為雙臂傷比較重,至今還不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