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可以確定目標了。
轉輪打火短槍在明軍中根本看不到,甚至就是遼東戰場的將領手中也同樣看不到。
只能是從澳門購買的。
迄今為止楊信也僅僅在李三才手中看到過,再就是薩拉查這兩個可以說職業雇傭兵,這種武器在歐洲也只是騎兵用的……
其實這時候歐洲軍隊的武器也不比大明強多少。
就像弗朗機這種東西,通常都是作為明軍抱殘守缺的標志,但實際上歐洲直到英國內戰時候,也依然在使用這種武器,至于燧發槍的確已經發明,但發明和裝備,裝備和全面換裝是完全不同的。以英國為例直到護國公上臺,才真正開始轉入燧發槍化,而英國幾乎是歐洲最早的,法國第一支燧發槍部隊,是路易十四中期的海軍陸戰隊。
而直到十八世紀初的西班牙王位大混戰,歐洲各國才真正轉入全面的燧發槍化……
但開戰時候還有一堆用火繩槍的。
另外實際上那些沒有戰爭壓力的窮鬼小君主們,直到十九世紀初還有幾個用的。
至于這時候各國所謂的燧發槍,就是這種故障率高的轉輪打火槍,而且基本上就是騎兵使用的短槍。
這時候歐洲騎兵的標準戰術,就是一人身上掛一堆這東西,然后就像弓騎兵一樣沖到敵軍前面,冒著對面的重火繩槍射擊,朝敵軍密集處射擊,開火同時趕緊掉頭跑,看看敵軍不崩潰就再來一次。
這樣也就很好查了。
廣寧。
“錦衣衛辦差!”
伴著一聲高喊,徒步狂奔的楊僉事直沖城門。
守門軍官原本想上前攔截,認出是他后一下子清醒過來,趕緊一臉恐慌地后退。
然后楊僉事帶著塵埃如風掠過,緊接著他后面縱馬狂奔的騎兵同樣帶著塵埃掠過……
“快去稟報王參議,這個殺神來可沒好事。”
那軍官看著最后一名騎兵的背影,憂心忡忡地對手下說道。
說完還被塵土嗆得咳嗽幾聲。
當然,他們是肯定趕不及了。
上次跟著李如柏在這座城市住了多日的楊信,很清楚孫得功家住處,帶著騎兵縱馬狂奔的他,在城內大街上一片雞飛狗跳中直撲目標,還沒等報信的士兵到達王化貞處,他就已經到了孫家門前。
然后楊僉事縱身躍起,一個標準的側踢踹開了大門。
“哪里來的……”
一個門房怒罵著沖出來。
緊接著楊僉事一下子撞在他身上,他直接慘叫一聲倒飛出去。
“快,一個人不許走了!”
楊信上前一步踩著他,然后揮手喊道。
后面曹文耀帶領著部下洶涌而入,緊接著二門涌出大批家奴,為首一個年輕人愕然地看著闖入的士兵……
“錦衣衛辦差,拿下!”
楊信喝道。
曹文耀迅速上前將這些家奴繳械,一個個捆綁起來,后者沒有人敢反抗,他們已經知道來的人是誰,上次楊信來的時候,廣寧可是萬人空巷,在大街上歡迎這個剛剛拯救了遼東的英雄。畢竟那時候他還不是這么招人恨,哪怕是廣寧這些世家大族,也真心感激他打敗了建奴,當然,這兩年就不行了,因為同炒花的貿易問題,他已經從英雄變成了奸臣。
“楊僉事,小人身犯何罪?”
那年輕人義正言辭地質問著。
“你是孫得功什么人?”
這時候曹文耀已經帶著部下開始搜查,但很顯然孫得功并不在,實際上楊信也沒想過他會在家,他只是故意來打草驚蛇的,畢竟他得讓那些幕后的人都有時間跳出來才行。
“弟弟!”
那年輕人說道。
孫得功兒子里面最有名的孫思克還沒出生呢。
“你哥哥哪兒去了?”
楊信問道。
“楊僉事,家兄率軍御敵在外,他此時在何處乃是軍務,在下一介童生,如何知道朝廷軍機大事?”
那年輕人說道。
“拿紙筆來,寫封私通建奴的密信,然后去搜出來。”
楊信朝曹文詔說道。
“呃?”
老實人曹文詔一臉懵逼。
那年輕人卻瞬間變了臉色,這簡直太不要臉了。
“楊僉事,家兄去了鎮遠關警戒西虜。”
他趕緊說道。
“你應該彎下腰,先行禮再說。”
楊信很誠懇地說道。
后者趕緊彎腰行禮,然后把剛才的話重復一遍。
“哎,這樣多好,以后回答問題態度要好些,我這個人脾氣不好,受不得別人在我面前不禮貌,你們要學會適應。”
這時候曹文耀驅趕著一堆人走過來,男女老幼加起來也幾百口,孫家同樣是廣寧的世家,遼西將門,這點人不算多,而且里面頗有些蒙古人,應該是孫家的家奴,這時候遼西世家都這樣,不過人群中還有一個年輕儒生,看起來白白凈凈頗為突兀,面對著他的目光,一臉惶恐地低下頭……
“楊僉事,孫家犯了何罪?”
外面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楊信隨即放過了這個儒生,緊接著將目光轉向外。
然后就看見王化貞帶著一隊士兵走進來。
“王參議,錦衣衛的案子,沒必要向王參議稟報,不過楊某倒是想請王參議告訴我,孫得功目前在何處?”
“孫游擊奉命隨姜總兵出征,擊退建奴之后,又奉命返回抵御西虜,據王某所知此時應該已移師義州。”
“啊,謝謝,把孫家這些全部關押!”
“楊僉事,孫家到底犯了何罪?”
“孫得功犯了何罪還不好說,但他弟弟剛剛犯了欺騙錦衣衛,作偽證的罪,鑒于此案性質特殊,做偽證即有同謀嫌疑,為免出現通風報信,故此在此案結束前孫家在此所有人等一概不得外出,外人同樣一概不得入內。來人,準備給孫家封門,王參議,接下來楊某需在此嚴加審訊,閑雜人等不得干擾,你就該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楊僉事,在下為廣寧分守道,職在守衛地方,閣下無駕貼隨意抓人,若不明示其罪,恐怕引起地方恐慌,須知廣寧非比關內,此地胡虜頗多,此輩善加安撫尚不免生事。更兼西虜襲擾,戰事迫在眉睫,孫游擊率軍在前方御敵,閣下在后方隨意抓捕其家人,若引起意外,楊僉事就不怕到時候無法收拾?”
“你是在威脅我嗎?你是想告訴我,若我繼續這樣做,會引起廣寧城內民變甚至引起孫得功前線兵變嗎?”
“王某并未這樣說。”
“那么你的意思就是這樣嗎?”
楊信問道。
王化貞淡淡地冷笑一聲,不屑于回答他這個幼稚的問題。
“把這個剛剛欺騙我的家伙吊起來,還有,謝謝王參議告訴我真相,要不然我還差點被他騙了,我最恨這種欺騙我的家伙了,另外趕緊制作些刑具,實在來不及先找幾根鞭子,烙鐵還有夾棍什么的。我最喜歡夾棍了,上次我在揚州可夾了不少呢,今天我要好好請孫公子嘗嘗錦衣衛的手段,孫公子,你準備好了嗎,接下來你可是有很多東西需要招供呢。”
那些士兵在孫公子的尖叫中,緊接著就把他吊起來。
然后開始制作刑具。
“王參議,快救我!”
孫公子看著抬出來的炭爐和烙鐵,驚恐地朝王化貞尖叫著。
楊信笑著看了看王化貞,后者臉色變幻不定,緊接著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實際上他真無權干涉,他是分守道不是兵備道,他是以布政使司參議而不是按察司副使或僉事,后者有司法權,按察司是省級司法機構,提刑按察司,而他是布政使司的,他的職責是民政,財政方面,當然,就是兵備道也無權干涉錦衣衛,這種皇權爪牙什么的最囂張了。
“讓兄弟們準備好,今晚說不定要出亂子。”
楊信看著他的背影對曹文詔說道。
“他敢為孫家做這種事?”
曹文詔疑惑地說道。
實際上孫得功是靠巴結王化貞的,王化貞沒有理由為保護孫家自己跳出來,最多也就是做到之前這程度。
這就算仁至義盡了。
“他當然不需要,可就像他說的,這城內胡虜眾多,半夜里鼓噪鬧事搶掠民間那可是很平常的。”
這里是廣寧不是江南。
這里的世家大族不是南方被秦淮風月泡軟了的,這里的世家都是武世家,都是豢養大批家丁的將門,隨隨便便哪家都能拉出幾百號慣于殺人放火的,而且這兩年因為生意問題,對他早就滿懷仇恨了。這些人要說不會在王化貞慫恿下,半夜搞事情教訓他,那他是肯定不信的,反正事后無非就是蒙古商人鬧事,話說這些世家出幾百蒙古家丁還不是小事一樁。
更何況他已經明說了要讓孫家亂咬的,他在江南是怎么玩的,想來廣寧這些世家都已經知道了,既然伸脖子一刀縮脖子也是一刀,那為何要忍他?
“話說他們要是不鬧事,我還不好往下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