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奔南下的楊信還沒天亮,就已經在牛莊安排完了他的浮橋,留在這里主持運輸的手下以最快速度帶著三岔河的船隊北上,而楊信繼續狂奔到廣寧北邊的馬市堡,在這里召集了德爾格勒的五千騎兵……
不過德爾格勒還在廣寧。
統帥葉赫騎兵的是布揚古的弟弟布爾杭古。
當然,無論德爾格勒還是布爾杭古,是都不會拒絕楊信調遣的,葉赫部已經成了楊信的真正爪牙,今年銀礦產量幾乎可以確定無疑突破十五萬兩,而且因為戰場上始終和明軍作為同盟,這幾年萬歷和天啟賞賜葉赫部也超過五萬兩。這一點是必須的,就沖葉赫部對戰局的貢獻,也值這個價,而且他們并不是因為楊信才和明軍并肩作戰。
實際上之前就是戰場上的盟友。
無論哪一次明軍和建奴的大戰都沒少了他們的參加。
而楊信的船隊同樣源源不斷供應所有他們想要的,有銀子,有供貨的,葉赫部想要什么都能得到,生活水平正在成為周圍各族一致羨慕的對象。
已經有野豬皮手下去投奔了。
去年一年光潛逃到他們那里的八旗滿洲就超過五百人。
蒸蒸日上的好日子正在他們面前鋪開,而這一切都是楊信帶給他們的。
雖然這幾年戰爭中葉赫部死的人也不少,但這個與楊信沒什么關系,就算沒有楊信他們也是要死人的,野豬皮試圖吞并他們又不是因為楊信,現在要想保住銀礦就更離不開楊信了。
五千葉赫騎兵立刻北上出鎮遠關。
到邊墻外完全放開馬跑就行,五千精銳騎兵在廣袤草原狂奔向東南,當天傍晚狂奔一百三十里到達長林子,這地方實際上就是臺安和遼中之間,一片樹木比較多的純粹無人區,就連蒙古牧民都很少過來。但他們到達時候,一座橫跨遼河的浮橋已經在河面上建立起來,甚至連兩端沙灘都用剛剛砍伐的樹木做出適合騎兵登橋的斜坡。
獎勵過這些船工后,楊信帶著大軍迅速渡過遼河。
向前是蛤蜊河。
在楊信親自下水測量過之后,五千大軍在一片淺水區涉水過河。
緊接著以同樣方式渡過相距不遠并行南下的渾河,就這樣再次面對了黑暗中橫亙南北的邊墻。
然后他們直接毀邊墻而入。
黃泥洼堡。
“諸位兄弟,明天再來放你們!”
楊信對一幫懵逼中的明軍官兵說道。
楊僉事親自潛入黃泥洼堡,打開城門放入葉赫騎兵,然后把睡夢中的三百明軍全部捆了起來。
后者繼續懵逼中。
他們就這樣看著五千葉赫騎兵源源不斷進入他們的城堡。
五千騎兵在黃泥洼堡休息到午夜,也就是略微喘了口氣,稍稍打個盹后緊接著再次全速狂奔,黑夜中五千騎兵借著月光全速向前,一個半時辰后終于遇上了封鎖遼陽的白桿兵……
“楊僉事!”
秦民屏驚喜地迎接楊信。
“他們又派人了嗎?”
楊信看著遠處月光下的遼陽城問道。
“兩批,一批是石瀚派出的,他大兒子石國柱在楊宗業手下,石瀚讓石國柱帶兵殺了楊宗業,然后和清河堡的建奴一起偷襲遼陽,石家的家奴已經準備好了接應。而且石瀚還聯絡了城內多家出身降虜的,計劃是迅速搶占遼陽北城,到時候石國柱帶著建奴直接進遼陽北城,控制北城等待建奴大軍。
一個是祝世昌家派去找他的。
祝世昌此時還在奉集堡,祝家要他在奉集堡鼓動兵變。
最好殺了總兵侯世祿,然后和鮑承先一同控制奉集堡,祝家正在收拾東西準備今天一早逃去會和,并且以奉集堡投降建奴,與建奴合兵偷襲遼陽,這邊會留下人準備做內應。
楊僉事料事如神啊。
話說末將也沒想到,這遼陽城里世家大族個個都與建奴早有勾結,怪不得戰場上跑的比誰都快呢。”
秦民屏笑著說道。
“都玩得很大啊!”
楊信感慨道。
話說也就是他,換個人這遼東就變天了。
當然,如果不是他這樣的禍害,人家也不會被他逼的這一步,真的,完全都是被他逼得,不過他就喜歡這種感覺。
“既然他們那么喜歡建奴,那就滿足他們的要求好了,臺吉,看你們的了!”
他緊接著對布爾杭古說道。
后者笑著朝后面一招手,五千葉赫騎兵的洪流向前,為了戲演的逼真,他們繞向遼陽正南的泰和門,而且都摘下頭盔亮出他們的標志,而此時實際上才凌晨四點鐘,原本萬籟俱寂中,千軍萬馬狂奔的馬蹄聲踏出大地的顫動,馬背上一些騎兵直接吹響號角,嘹亮的號角聲撕碎遼陽城的平靜……
遼陽城內。
“這個狗東西!”
喝了一夜酒的石瀚恨恨地說道。
他面前的二兒子石天柱,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咱們石家的家業,就這么被這個狗東西給毀了,他為什么要這么惡毒,為什么就不能讓咱們石家給大明做一個忠臣,既然他這樣逼咱們,那咱們就用不著再姓石了,咱們姓瓜爾佳,蘇完瓜爾佳!!”
石瀚繼續痛苦地咒罵著。
看的出他心情也很復雜,實際上他真舍不得這好日子,尤其是野豬皮目前并不適合投靠,建奴接連幾次雖不說慘敗,但至少也是無功而返,對于野豬皮這樣的無功而返其實就是失敗,投靠野豬皮前途很難預料。可問題是他小兒子已經被楊信抓住了,而且是證據確鑿的謀反,那么最終石家肯定抄家,他也不可能這樣坐以待斃啊!
他現在真恨楊信這個奸臣啊。
他好好一個大明忠臣,就這樣被逼得不得不背叛大明。
“對,不是咱們背叛大明皇帝,都是這個奸臣逼的!”
石天柱說道。
然后一幫聚集在此的石家家奴,實際上就是跟著他們移居遼陽的舊部,一個個拔出刀義憤填膺地表達憤慨,石家其實是建州左衛,他們和野豬皮同族,只不過后來移居遼陽。
“都閉嘴!”
石瀚突然喝道。
那些家奴立刻停下愕然地看著他。
緊接著他們一起將目光轉向南邊,依然一片漆黑的夜空中,一種熟悉的聲音隱隱約約恍如幻覺……
“號角,是號角聲,咱們建州的號角聲,野豬皮,野豬皮的大軍到了!”
一個老家奴激動地高喊著。
“不對吧,這才不到兩天呢!”
石天柱愕然道。
“錯不了,就是咱們建州的號角,終于又聽到這號角了!”
那老家奴熱淚盈眶地說道。
很顯然他又回想起在山林里面的時光了。
“都還等什么,拔出刀來,野豬皮的大軍已經到了,咱們拿下這座城池的時候到了,那些銀子,糧食,女人,統統都是咱們的了,大干一場的時候到了!”
石瀚醉醺醺地一腳踢翻了桌子,拔出刀砍在桌子上吼道。
而就在同時,距離他幾百米的另外一處宅院里,一個家奴焦急地撞開一扇關閉的房門……
“狗東西,你想找死嗎?”
在女人的尖叫聲中,之前被楊信抓住的那個馬承林之父馬應龍,從小妾身上爬起來吼道。
“老爺,您聽聽!”
沖進來的家奴無視小妾,一臉神秘地指著外面。
“號角,建奴的號角,這才不到兩天,他們飛過來的?”
馬應龍一下子清醒。
遼陽馬家可是這里主要世家,同樣也是主要走私商,雖然不像石家一樣出身建州,但對于建奴也是熟悉的很。
“說不定石國柱在威寧營動手了!”
那家奴說道。
“對,我就說石瀚這個老東西不正常,還說什么他是大明忠臣,就算奸臣陷害也不會背叛大明,呸,這個老東西真能裝,他這是早就讓他兒子動手了,這倒也是好事,快,召集兄弟們準備動手。先去找張銓就說咱們是幫忙守城的,讓老六帶著,他跟張銓關系好,而且不知道咱們的計劃,張銓不會懷疑他的,。”
馬應龍一邊穿衣服一邊說道。
“怎么是南邊,不會有詐吧?”
他這時候才注意到號角聲是從南邊傳來的。
“管他有沒有詐,等上了城墻看看不就知道了。”
家奴說道。
這倒也是,是不是建奴上了城墻一看就知道。
馬應龍立刻忽略了這個問題。
“告訴家里的女人,一旦野豬皮帶領著大軍進城,都打扮得漂漂亮亮,打開大門擺出酒肉迎接,有建奴過來就告訴他們,咱們和他們的撫順額附是親家,都是自己人別誤會了!”
馬應龍拍了拍那小妾說道。
說完他匆忙起身出門了……
而也在這同時,整個遼陽城都被突如其來的號角聲驚醒,無論是這座城市的守衛者,還是那些正密謀將這座城市獻給異族的,全都伴隨著號角聲醒來,并且開始了各自的行動。同樣被驚醒的也包括此刻這座城市的最高官員,因為新的遼東經略還沒到來,臨時主持城內事務的遼東巡撫袁應泰,這位水利專家出身的巡撫完全陷入了慌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