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信立刻將目光轉向他的池塘。
小草幾個正驚訝地看著水面,哈士奇之一還在激動地指著。
“呃,咱們的水呢?”
楊都督愕然道。
他池塘里的水位正迅速下降,原本水面的冰層已經懸空……
“去把許顯純叫來,讓他自己一個人別穿官服!”
楊都督一臉凝重地對小草說道。
后者趕緊起身離開,如今這個楊都督買的小丫頭,在京城已經屬于知名人物,因為喜歡往外跑,所以楊府跑腿的事情多數都是她。如今別說是各處豪門宅邸,就是錦衣衛甚至皇宮,她都出入自由,到哪里都得笑臉相迎,草姑娘那也是京城有一號的。
“怎么回事?”
方汀蘭湊過來疑惑地說。
“立刻收拾東西去新城,這京城好像有點不太平啊!”
楊都督說道。
“這是?”
黃英同樣疑惑地說道。
“沒什么,估計是有人想給咱們家來個滅門,只不過計算失誤,不小心挖到了池塘下面。”
楊信說道。
“滅門?”
楊夫人驟然驚叫一聲。
“對,挖地道,然后在咱們屁股底下堆幾百斤火藥,引爆之后咱們整個院子被夷平,咱們全家一鍋端,還是不懂科學啊,挖個地道都能挖到池塘底下。話說跟咱們家不共戴天的仇人實在太多,個個都想著把咱們家來個滅門,這一時間竟然想不出來誰嫌疑最大了。”
楊都督說道。
好吧,他看起來還頗為得意。
不過這種事情并不夸張。
實際上給他全家坐土飛機的成本并不高,只需要在他家附近租一處房子,然后挖掘一條地道就行。
太長的地道的確容易被發現,但僅僅幾十米的就無所謂了,一條一人爬行的地道也沒有多大工程量,北京這地方的土質也不難挖掘,一邊挖一邊樹上木頭頂著,這時候經常有盜賊以這種方式盜竊。至于火藥囤積運輸并不困難,像這種爆破方式,夷平他家也就幾百斤火藥而已,而大明最大的火藥工廠就在城內,火藥倉庫同樣也在城內……
這一點的確很令人無語。
這座京城居然毫無任何防范地在人口稠密區囤積無數火藥,甚至連工廠都在居民區,哪怕離皇宮也就才僅僅幾公里而已。所以天啟大爆炸如果不是某種特殊原因,僅僅就是單純火藥爆炸的話,那根本就毫不稀奇。
明朝后期經常有這種事情。
甚至咱大清都一樣。
而明朝最嚴重的火藥庫爆炸不是天啟年間,而是東林群賢的圣主明君崇禎在位期間,崇禎總共十七年發生過多次類似的爆炸,甚至死亡的人數遠超過天啟大爆炸.
而且是超過被夸大后的天啟大爆炸。
因為天啟大爆炸死亡兩萬人的數字,是一份類似這個時代報紙的民間邸抄寫的,這種邸抄為吸引眼球,經常會夸大其詞,甚至添加很多聳人聽聞的內容。而像明實錄,國榷,酌中志這一類最權威的全部沒記載這么多,這其中名義上最權威的熹宗朝實錄,僅僅記載巡城御史報告有五百多人死亡。
國榷引用了’這個數字。
而實際最權威,可以說皇宮當事人的劉若愚,在酌中志只是記載籠統的幾千人,至于那些皇宮中死傷慘重之類內容,在他這個當時就在皇宮的親身經歷者書里根本就沒有。
酌中志根本沒有皇極殿工匠摔死幾千的記載。
劉若愚或者現在楊都督在司禮監的好兄弟劉時敏,只是記載皇極殿掉下了一根最高處的木頭,皇宮窗戶震碎一些,墜落的瓦片砸傷兩人。而在這場被傳得神乎其神的爆炸中,無論被爆頭的太監,皇極殿掉下數千工匠摔死,這些吸引眼球的內容都沒有,他明確記載皇宮里總共就才死了一個人而已。
但是。
這個人恰恰是天啟剛出生沒周歲的兒子。
很詭異啊。
整個皇宮一個宮女太監沒死,就死了大明皇帝剩下的唯一一個兒子,而且還是一個沒周歲的小孩。
居然被幾公里外爆炸聲嚇死。
這個小孩能知道幾公里外傳來的爆炸聲是什么?
天啟大爆炸不管什么原因發生的,但它的傷亡是被故意夸大的。
目的是以天災來證明天啟的無道,事實上天啟也的確被大臣們逼著下過一份罪己詔,但此類事情更多,死亡人數也更多,甚至連城墻都炸塌過一段的崇禎因為是東林群賢的圣主明君,所以就完全沒人宣傳得恍如天罰一樣了。把一件小的意外肆意夸大,然后借此以上天示警來嚇唬皇帝,這是大臣們經常玩的,天啟大爆炸的確存在很多異常,但爆炸后果卻是被人為夸大的。
它只是被人利用而已。
當然,它和后來崇禎朝連續九次類似的爆炸事故,還是證明了大明火藥管理的混亂。
所以給楊信搞爆破并不難,至少在這座城市弄到幾百斤火藥,絕對不是什么難事,無論是賄賂城門守軍走城門進來,還是通過那些管庫的官吏盜買,全都不是什么難事,剩下只是挖一條地道而已,而這同樣也是很簡單的小事……
當然,如果他們沒計算錯誤,挖到目標的池塘下的話。
“你在外面抄家滅門玩的快活了,如今惹得人家惦記起給咱們滅門了。”
楊夫人臉色刷白地說。
“男人的事情,女人不要管!”
楊都督說道。
楊夫人瞪了他一眼,然后趕緊帶著一幫女人收拾搬家。
其實她們本來也要搬家的。
楊信很清楚那些仇人必然會對他的家人下手,說到底很多和他不共戴天的人,已經不是利益問題了,這些人還是很愿意用殺他女人這種方式來發泄仇恨的。
而京城明顯沒法保證安全。
這里無論怎么防范,都無法做到萬無一失,只有新城那座棱堡,才是楊都督最安全的堡壘。
那里別說是刺殺,就是一萬大軍去也別想打開,而且說是朝廷的海防營要塞,但實際上原本海防營的士兵早就被楊信另外安置,如今那里駐守的全是楊信的手下。他的二十個營以輪值方式,輪流選出青壯過去駐守,主要是訓練槍炮,駐守期間都會得到全額軍餉,農忙季節耽誤生產的額外會加上補貼。
總之那里實際上已經成了楊信事實上的私人領地。
的確很多人惦記。
尤其是今年那些墾荒地產了一百萬石稻谷后,朝廷的文官正在以各種方式彈劾楊信,不過目前來講還是沒有任何效果的。
以后也不會有。
因為那地已經是他的,這不是天啟給他的,這是萬歷給的。
而且楊信還在研究下一個類似的改造目標,也就是北邊的柏各莊,也是從陜北招募貧民,在灤河修建引水工程刷堿。天啟又不傻,如果楊信能再給他增加三十萬畝水田,那京城的糧食就更有保障了,在這種時候他才不會打擊楊信的熱情。
很快小草帶著許顯純過來。
“都督。”
許顯純上前說道。
他其實也已經升到都督僉事,不過比楊信還是低兩級,而田爾耕也已經是都督同知,雖然楊信并不直接管理錦衣衛事務,但錦衣衛內部的排序始終他第一,田爾耕第二,許顯純第三,這就是目前錦衣衛三巨頭。楊信的確不管事,但他要管的事,錦衣衛掌印田爾耕也不敢不聽,至于北鎮撫司掌印許顯純,實際上屬于楊信的忠實爪牙,不論交情還是迷信,總之許顯純死心塌地跟著楊信混。
不過田爾耕沒這么近。
相對來講田爾耕更全心全意抱著九千歲大腿。
楊信笑著指了指池塘,這時候里面的水已經下去一多半了,甚至一些冰層都坍塌,靠近邊緣處明顯可以看到一處塌陷,而池水依然在緩慢的流向塌陷的縫隙。
“有人挖地道!”
許顯純驚叫道。
他自然一看就明白這是怎么回事。
“立刻回去調動人馬,然后把整個咸宜坊包圍,從灌進去的水量可以算出,這條地道不會超過三十丈,在這個范圍挨戶搜,同樣這個范圍內一個人也不準離開,全部暫時扣押。”
楊信說道。
這一帶地形相對平坦,他的池塘地勢算低的,也就是說灌入的水肯定不會溢出的,這樣池塘下降的水量就能推斷出大致的隧道長度。而這段時間他這里反應平靜,許顯純也是穿著便裝過來,不出意外的話那些挖地道的還沒被驚動。這樣的地道不可能一個人挖,肯定外面有多人輪換,外面還得有人處理挖出的土,準備支撐的木料之類,灌死也只是灌死里面的干活的,外面的人不會有事。
如果這里反應平靜,那么他們就不會放棄這個挖掘基地。
畢竟放棄就容易暴露。
他們挖出的土,不可能移出,只能在挖掘處就地處理,無論他們是買的還是租的房子,他們離開就容易被里甲發現,一旦有人進去那整個計劃就徹底暴露了。
許顯純點了點頭立刻離開。
“這京城,又要不太平了。”
楊都督感慨著。
(今天兩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