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歲這話應該是真心的。
兩人都是文臣們的公敵,哪怕現在北方士紳已經開始對他歌功頌德,但也改變不了這些人對他鄙視的本質,人家不可能真心看得上一個太監,他在士紳心目中永遠只不過是個閹奴,只不過他對北方士紳有利,人家不在乎給他些吹捧哄著他繼續為北方士紳爭取更多利益。
純粹就是利益關系。
真正需要弄死他的時候人家一樣毫不猶豫。
其實現在一樣有大批正義的北方文臣依然和東林黨站在一起。
而楊信是他的最后保障,一旦真有他倒臺的一天,楊信的武力可以確保他不會被清算。
說到底其他都是虛的,武力才是最實在的。
九千歲很清楚這個大明論武力沒有人能比得上楊信了,同樣雙方的交情也確保楊信不會不管他,這個最后保障是可靠的,既然這樣那么晉商集團試圖炸死楊信,也就等于毀了他的最后保障,這同樣是他不能容忍的。如果這些人炸死了楊信,那恐怕緊接著他就得面對東林黨的全面反攻,同樣如果南北士紳之間利益達成妥協,也不是不會拋棄他的。
說到底這些年他和楊信一樣,都已經把自己變成眾矢之的了。
既然這樣楊信也就沒什么可說了。
緊接著錦衣衛逮捕張輦,而且迅速在張家灣一處晉商的倉庫里,找出了整整五百斤火藥。
“五百斤火藥。”
楊信站在張輦和葉光輔面前感慨道。
這個數字還是很驚人的,真要是填在地道引爆,估計他家就變成一個大坑了,甚至周圍鄰居家也都得一起被夷平,哪怕炸開京城的城墻,估計這這種方式也用不了這么多。
“話說你們這是想讓我全家粉身碎骨啊,不過陛下剛剛已經下旨,在京城做這種事情等同謀逆,故此所有案犯一律抄家,我是不會粉身碎骨了,你們就該粉身碎骨了。”
他緊接著說道。
“都督,冤枉啊!”
張輦驚恐地哭喊著。
“他是冤枉的嗎?”
楊信對葉光輔說道。
“張兄,是你來找我,說是可以提供火藥的,葉某一個無錫人,此前從未離家更沒到過京城,若沒有你這樣的相助,如何能夠弄到火藥,連火藥都弄不到如何起這種念頭?是黃澍教我此策,正苦于無計可施之時,你派人去邀請我到貴府說受黃澍所托,為我提供火藥為國鋤奸,我只需要挖一條地道即可,如今事已至此,我等雖鋤奸不成,但也無愧于天地,閣下何必向這種奸臣求饒?”
葉光輔說道。
“姓葉的,你不要血口噴人,你我無冤無仇,且素昧平生,你又何苦這般害我張家?”
張輦喊道。
“素昧平生,你怎么知道他姓葉?”
楊信笑著說道。
“我記得他的身份還沒在民間傳開,他自己的假名字姓張,況且你是在張家灣被逮捕的,抓你時候只是說你卷入逆案,那么你從何處知道他姓葉的?”
他緊接著說道。
張輦瞬間傻眼了。
“都督,都督,下官是以前,不,不,是聽……”
他語無倫次地說道。
“你就不要再編了,帶下去,給他上那些好東西,趕緊弄出他的供詞,蒲州張家啊,咱們兄弟這次又要發財了。”
楊都督說道。
緊接著那些錦衣衛將張輦拖走。
“冤枉啊,冤枉啊,我曾祖是首輔……”
張輦的尖叫聲逐漸遠去,接下來許顯純有一堆好東西等著他,皇帝已經下旨此案屬于逆案,也就是說定罪就抄家,話說這可是蒲州張家,山西鹽商里面排前五以內的世家,從他曾祖張四維開始,張家到他四代進士,這樣的家族抄家意味著什么就不用說了。
一百萬起步的。
而且楊都督已經把這好事讓給了許顯純。
許顯純肯定會用一切能用手段,逼迫張輦在供詞上簽字的。
他那里有很多好東西。
包括之前楊信給他那種,這段時間他已經把這個東西玩的很嫻熟,不少犯人就是倒在這東西下,最后乖乖把他想要的東西給他,說到底大明又沒有這方面的制度,對于錦衣衛來說只要能弄到口供,那就沒有不能用的手段。話說這個可比把人打得血肉模糊文明多了,咱們錦衣衛從不嚴刑逼供,這也是時常掛在許顯純嘴邊的。
所以張輦的認罪是必然。
剩下就看能從張家抄出多少銀子了。
不過這時候前往張家封門的錦衣衛已經動身,時間這么短也不夠張家轉移財富,估計還是能狠狠撈一筆的,至于最終給天啟多少,這個就不好說了,一般來講楊都督會給他留一半,但其他人就不會留這么多了。
楊信看著葉光輔。
后者傲然地看著他。
“你們也很狡猾啊。”
楊都督說道。
說完他直接轉身走了。
張輦同樣是被人坑的,葉光輔身后肯定沒這么簡單,供出張輦只不過是在他們的計劃中就是如此,選張輦作為同謀,除了利用晉商想弄死他的心理之外,很大程度上是挑撥閹黨內斗。否則這種事情很多人都能做,甚至多花銀子一個普通商人都能把火藥運進城,那么為何非要找這樣一個人?不過無論是否是故意,楊都督都不會放過張家了,無論他們是不是被人利用,他們敢對自己家動手那就不能手軟。
再說張四維家啊。
就是這個老家伙撥亂反正,把張居正的改革成績幾乎全部抹除的,他弟弟張四教也是當年大明頭號鹽商,兄弟倆一個做首輔一個做鹽商,那日子過得也是很快活。
楊信離開詔獄緊接著回家,然后他愕然發現一個特殊客人正在等著自己……
“太康伯?”
他看著正在等候自己的客人。
然后張國紀一下子跪倒在他面前,楊信趕緊閃到一旁。
“太康伯,您這是在干什么?”
他說道。
當然,國丈來訪目的是什么他還是很清楚的。
“都督,求都督救救皇后,救救那孩子。”
后者趴在那里說道。
說話間還把一封信捧上,信上一看就是女人筆跡。
“太康伯,這封信楊某不想看,楊某也不想聽閣下說什么,若太康伯是想來找楊某喝酒,楊某自然設宴相待,若太康伯還有別的,那就請恕楊某送客,楊某乃是外臣,不預內事。
至于救皇后什么的就說笑了。
皇后有喜這是舉國歡慶的喜事,陛下剛剛還為此喜不自禁,皇后有陛下在身邊何救之有?”
楊信沒接信,很干脆地說道。
“都督,都督……”
張國紀轉過頭剛想繼續說什么。
“送客!”
楊信很干脆地說。
說完他自己徑直走了。
后面張國紀無可奈何地起身,收起那封信黯然地走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汀蘭看著他,多少有些疑惑地說道。
“還不是女人多了的事,這宮里的事情咱們不要管,還有,這個人的背景也未必單純,跟他更要離得遠一些,明天你們就走,趕緊去新城,這個地方以后這些破事會越來越多。”
楊信說道。
張國紀的背景真不單純。
他以前如何不好說,但現在卻真的和東林黨關系密切,而且還是很蠢的公開密切,一個過去的窮生員湊在一幫大儒中間,儼然名臣賢良,仿佛自己是一個正牌東林黨一樣。
同樣東林黨也把他吹捧的暈暈乎乎。
東林黨一直試圖利用張嫣影響天啟,而張國紀應該是頭腦單純,也一直被他們利用,至于張嫣這時候說白了也就是一個十七歲小女生她懂什么?東林黨忽悠她爹,她爹去影響她,一下子她就害怕起來,再被忽悠著寫封信求救,至少楊都督給她的印象肯定很好,她也清楚天啟對楊都督的尊重。
她覺得拉攏楊信當盟友,這樣可以對付客氏。
但事實上呢?
這仍舊是挑撥閹黨狗咬狗的計謀。
客氏沒有什么道理可講,這時候誰幫張嫣誰就是敵人,估計已經跟一條瘋狗一樣了。
哄著張嫣向楊信求救,故意把消息傳到客氏那里,這樣使客氏視楊信為敵人以此撕裂閹黨,至少在東林黨看來,閹黨說白了就是客氏,九千歲,楊信三家的同盟。而這個同盟里面客氏負責在宮里蠱惑皇帝,讓九千歲可以在朝廷里為所欲為,而楊信則扮演一個打手角色,專門在各地為他們鏟除異己,既然這樣就想辦法毀掉這個同盟。
從這次爆炸案就可以看出,在節節敗退之后,東林群賢的重心已經開始轉向了分化瓦解。
而張嫣懷孕是一個極好的機會。
“瑪的,女人多了真麻煩!”
楊都督很感慨地說。
然后他轉頭看著楊夫人那似笑非笑的目光。
“至少我沒那么多!”
楊都督義正言辭地說道。
“你的意思是還少了,還需要多一些才行?”
楊夫人說道。
“夫人,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說……”
楊信很干脆地突然一彎腰把她扛起來,在楊夫人的驚叫中走向內室,在門前正看見黃英出來,在后者愕然的目光中,順便也把她抄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