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之五好青年  第五九七章 陛下何以能負周世宗

類別: 歷史 | 兩宋元明 | 大明之五好青年 | 木允鋒   作者:木允鋒  書名:大明之五好青年  更新時間:2019-12-25
 
“你真是害怕了?”

楊信饒有興趣地看著面前的盧象升。

后者看起來滄桑了許多,再也不是當初的小鮮肉了。

從天啟二年中進士之后,盧象升先是在兵部做主事,緊接著被調往遼東參贊軍務,后來以山東按察司僉事擔任沈陽兵備道,一直到之前遼東的決戰,他在遼東待整整三年,也算是飽經關外的風雪。

他升官的確很快。

不過考慮到他那個騎射第一,二甲的出身,也不算太突出,這些年朝廷提拔了不少平步青云的,孫元化,陳于階,當然還有楊信,真算起來孫傳庭,洪承疇這些同樣屬于升官極快的。洪承疇這時候也巡撫宣大了,他人怎么樣不說,才能絕對是有的,此外楊嗣昌這些也都升官很快,皇帝年輕,終究更喜歡年輕一些的官員。

盧象升很耀眼也只是因為他在遼東的軍功。

但扣除軍功因素,僅僅是兩年升兵備道,這個算不上太耀眼。

話說陳于階從七品博士到兵備道也就倆月呢!

此刻面對著楊信,盧象升坦然地點了點頭。

他的確是害怕了。

盱眙之戰的慘敗完全讓人有一種想罵娘的感覺。

靖難軍的七丈糊臉的確很可怕,但那不是一個軍幾乎全軍覆沒的關鍵,這時候的火器對射從來不是決定勝負的關鍵,最后終究還是要以冷兵器格斗為決勝手段。而且遼東軍并不缺乏格斗能力,以盾墻為支撐的無數丈八長矛,斧槍,還有雙手苗刀,甚至隔著盾墻扔手雷,這是都是經過了實戰檢驗的。

他們用這種戰術多次和建奴交戰,可以說絲毫不落下風。

上一次對建奴的決戰,雙方打到肉搏廝殺的情況很多,拼死逃亡的建奴很多都在隔著盾墻的血戰中,被丈八長矛刺死,被斧槍砍死,敵軍沖到盾墻,里面迅速甩一波手雷,然后上長柄冷兵器,苗刀手在后面砍沖過盾墻的,這套戰術早就已經很嫻熟。

可這一次呢?

根本沒有冷兵器格斗啊!

被一槍糊臉之后,所有人就全都放棄了戰斗,然后仿佛事不關己般舉手投降等著靖難軍了。

而遼東步兵四個軍都是一樣的構成。

在盱眙他們能直接放棄最后也是最關鍵的冷兵器格斗,那么其他三個軍同樣也能這么干,而且甚至可以說肯定會這么干,幾乎可以說毫無懸念。

決戰時候會要命的。

真正全軍決戰中,突然有一幫子臨陣投降,會讓整個戰局崩潰的,這樣的部下他寧可不用。

“那你覺得別人就不會這樣了?”

此刻他倆就在澮河岸邊,初夏季節四周一片被踐踏的麥田,雖然人口已經被遷移了,但他們的莊稼還是留下了不少,不過已經被之前的騎兵們踐踏的差不多了。這里是宿州到鳳陽的最重要一處驛站,過去也還算得上繁榮,固鎮橋是這一帶主要渡河橋梁,至于地皮屬于靈璧縣,甚至還有幾個寧死不走的鄉紳,用悲憤的目光看著這些

這些逆賊!

這一帶據說就是劉邦和項羽決戰的垓下戰場,具體在哪里有爭議,但總的來說項羽的大軍就是覆滅在這片廣袤平原上。

“瀛國公,下官總不能拱手投降吧?”

盧象升淡淡地說道。

“那就隨你便了!”

“其實你們也知道,你們為何始終打不過我。

因為我手下的士兵,并不是為我而戰,現在就算我宣布歸隱山林從此不問世事,你們一樣也打不過我身后的這些士兵。

他們可以迎著子彈和炮彈走到七丈,然后對著你們的士兵糊臉一槍,你們的士兵卻只會在他們還沒開火前掉頭就走。他們可以承受兩成甚至三成的傷亡不崩,被騎兵沖開了大不了再重新聚集,就像泥沼一樣淹沒一切敵人,而你們的士兵傷亡不到兩成就會崩潰。

我們做個試驗如何?

我們回去各自找一個營,讓那些士兵出來一個對一個,隔著七丈遠互相瞄準一同開火。

一組打完無論生死都換下一組。

我敢保證我的一個營不會有一個人因為怕死而不敢,那么你能保證你的那個營都一樣敢?

若是連這種勇氣都沒有還想打贏?

簡直是笑話。”

“能不能贏總要試過才知道,下官世受皇恩,當盡忠以報陛下,瀛國公是否兵強馬壯不是下官要管的,下官只知道為陛下血戰到底!

至于勝敗。

盡人事聽天命吧!”

盧象升多少有些黯然地說道。

他明顯已經底氣不足,沒有開戰時候的確信心十足。

畢竟那時候他擁有一支真正的百戰精銳,而且兵力還占據絕對的優勢,戰場又是最適合他部下的環境,只要楊信不親自出手,沒有理由不勝。但從開戰到現在,他就沒有一場勝利,無論蒙古騎兵還是視為支柱的戰車步兵,統統都已經敗了,而且楊信似乎也沒什么高明戰術。

就是一招七丈糊臉。

任憑這邊如何,那邊就是走到七丈一輪齊射。

然后他部下就無一頂住。

這種感覺真得讓人憋屈,但他卻無計可施,因為楊信的這種戰術根本就無法復制

讓士兵忍著不開火?

讓他們在靖難軍準備開火時候再開火?

那不可能!

他的士兵開槍開炮目的并不是殺死敵人,而是阻止敵人靠近到可以殺死自己的距離,所以哪怕過去使用鳥銃時候,士兵隔著三十丈就開始射擊也是常態。看著那么多火槍兵,不斷接近到開槍就能打死自己的距離,還不逃跑就是傻子了,盱眙戰場上靖難軍還沒開槍這邊就已經開始潰敗,因為士兵知道他們開槍自己就是必死。就像楊信說的,現在一人找一個營讓士兵挨個互相在七丈對射,他部下恐怕一個都找不出肯干的。

士兵在戰場上堅持的原因是火槍打死自己的幾率并不高。

必死的時候早跑了。

但楊信的部下不一樣,人家是為了家里剛分的地,為了老婆孩子剛剛得到的好日子,人家目的就一個,阻止朝廷重新控制江浙。

哪怕用生命阻止。

他的士兵呢?

無非就是為了那點軍餉,朝廷是否重新控制江浙,關士兵屁事,士兵來打仗就是一個月三兩銀子,他們打仗的原則只有一個,保住命然后繼續一個月領三兩銀子!

至于忠心就呵呵了。

“你也覺得我不忠心?”

盧象升沒有回答他。

“我真得很傷心,別人誤會我也就罷了,連你也誤會我,我的心真的都要碎了。

為什么你們都覺得我不忠心呢?

我的確奪士紳的田,可我把士紳的田變成了陛下的,我的確取消了衛所軍戶,可我把衛所軍戶和佃戶一起,變成了陛下的民兵。我的確另外建立一套政府,可這個政府仍然是效忠陛下的,四民大會開會第一件事就是祭拜太祖,我到鳳陽第一件事就是祭拜皇陵。

朝廷過去從江浙收多少稅,我一分不少的繼續交。

我對付的是誰?

貪官污吏,土豪劣紳!

當然,這里面可能包括你家,不過你家財產沒抄,只是把地分給了你家的那些佃戶,另外把你家的奴婢釋放了。

但沒全部釋放。

畢竟還有幾個對你家忠心耿耿的老人,按照太祖制度,你這個伯爵也是可以有十來個奴婢,我都是按照太祖教誨做事。我和陛下情同手足,陛下同樣視我為兄長,陛下對我這么好,我怎么會有負陛下呢?”

“陛下何以能負周世宗?”

盧象升淡淡的說道。

“呃?”

楊信無言以對。

“瀛國公,下官對自己家業并不在意,下官并非那些鄉紳,還沒把家里的那點田地看的太重,我想要田地遼東遍地都是,陳于階在開原墾荒數十萬畝,雖說比不上江南水田,但這些種高粱,地瓜,土豆之類收獲也不比北直隸少。更別說遼河兩岸尚有沃野千里,開墾出來再筑壩修渠引水灌溉,就如瀛國公在天津一般,就是在遼東種稻都未嘗不可。

可下官自認還得做個忠臣。

那么下官很想問瀛國公一句,黃袍加身之日,閣下還想繼續做你這個自欺欺人的忠臣否?

閣下與陛下情同手足?

趙家兄弟還一奶同胞呢!

您縱然不想做趙大,您手下就沒人想做趙二了?瀛國公,您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走到如今這一步,您還想回頭?您就算想回頭,您手下的人也得推著您繼續向前,盧某的確自認不是您的對手,您這一套太狠,幾乎無法戰勝,但盧某為明臣,當為大明盡忠,打過打不過,都得打!”

盧象升說道。

說完他站起身來,也沒有再向楊信行禮,而是轉身直接離開。

“唉!”

楊信在后面長嘆一聲。

“主公,這廝太無禮,干脆在這里把他做了!”

張獻忠說道。

“不要胡鬧,都是老兄弟,戰場上是戰場上,戰場下還是要講義氣,傳令下去,全軍出擊,他說的對,這仗總是要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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