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不是不愿意再審一次那個可憐的醫生,而是覺得沒必要。
目前獲得的信息足夠警方破案了,如果說有遺憾,就是趙鵬程沒有說出他為什么要取那個植物人的大腦。不過青木也不會為此而浪費精神去再玩一遍夢審疑犯的游戲,畢竟他只是來幫忙的。
“青木老師,你剛才用的是催眠術嗎?”
胡杏一邊開車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青木聊天。
“為什么我見過的催眠都很復雜,要被催眠的人和催眠師充分配合才行,不像你這么輕松呢!”
“我這個不是催眠,是解夢。”
“解夢?您真會開玩笑。”胡杏咯咯笑著,“我看您倒像是做夢呢!”
“你說對了!”青木說,“要想解夢,先學入夢。”
“你是說你能進入別人夢里?像盜夢空間那樣?嘁!”胡杏擺出一副明顯不信的樣子。
青木從口袋里掏出百樂門香煙,忽然記起自己的火柴被胡杏扔了,就去摸車上的點煙器。
胡杏伸手打了一下他的手:“干嘛呢?這是我自己的私車!不知道在女孩子車上抽煙不禮貌啊?”
青木撇了撇嘴,感覺煙癮有點上來:“那你靠邊停車,我下去抽。”
胡杏一心想快點把青木送回家,狡辯道:“這大馬路,哪能隨便停車?”
青木說:“前面是吳中大酒店,那旁邊可以停車。”
胡杏說:“那可不行。我的任務是把您送到家,您要是下了車,出了什么意外,我可擔待不起,我們史隊可巴不得把您當佛爺一樣供起來呢!”
“真不停?”
“真不停。”
胡杏偷眼去瞧,看著副駕駛座上的男人犯了煙癮難受的樣子,覺得特好笑。
“別笑啦,小心開車!”青木提醒道。
胡杏笑得更厲害了。
“原來是個傻妞!”青木自言自語。
“你說什么?”
“沒什么,說天要下雨呢。”
“嘁,以為我又聾又瞎嗎!”
胡杏記得早上看過天氣預報,今天是個大晴天。
忽然有一滴水“吧嗒”一聲砸到前窗玻璃上,然后又是一滴。
胡杏疑惑地看了一眼遠處的天空。天空好好的,艷陽高照。
但一滴一滴的雨水開始不停地落下來,“吧嗒吧嗒”地砸在玻璃和車頭上。
“見鬼了!”胡杏打開雨刮器。
“你看大街上都沒有人,大家都知道下雨,就你不知道。”
胡杏看了看馬路兩邊,果然一個行人都沒有,連車都很少。
“雨會越下越大的。”青木說。
“你又知道?”
“我當然知道。”
胡杏剛想說不信,就發現雨下大了。
一開始是密集的白色的大雨點,砸在車上像許多人在敲鼓。一會兒,雨點變成了一條條連綿的線,互相交織成一張大網,網住了胡杏眼前的世界。
雨刮器開到了最大,但還是阻止不了嘩嘩的雨水,車前的視線越來越差了。
“喂,雨這么大,停一下再走吧。”青木的聲音掩映在雨聲中。
“才不呢!你是想停下來抽煙吧?”
胡杏堅持往前開。
雨越來越大,天空變得灰暗,馬路和兩側房屋的輪廓已經模糊不清,前方的路面也開始積水,汽車駛過的時候,揚起大片的水花。
一只烏鴉從車前“呱”一聲掠過,差點和車子撞上。
胡杏嚇得猛踩了一腳剎車。
車子停了下來,等胡杏想再開的時候,發現天已經完全黑了,四周只有嘩嘩的雨聲和雨刮器摩擦玻璃的聲音。
胡杏覺得自己的車變成了海上的一葉小舟,正經歷著暴風雨的洗禮。
“怎么會下這么大的雨啊?”胡杏抱怨著,“這下只能等了。”
“早就叫你停車吧。”青木說著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胡杏嚇了一跳,心說煙癮犯了也不至于這樣吧,又不是毒癮!要是感冒了,史隊還不得怪我頭上!
“喂!外面下著大雨呢!”她大叫,“大不了讓你在車上抽一根好啦!”
她從車座底下找出雨傘,打開車門下車。
開門的一瞬間,那雨還在嘩嘩的下,她撐開傘,擋住頭頂的雨。
可是當她的腳一踏上地面的時候,她一下子就愣住了。
外面哪里有什么雨?除了路上的行人和車輛的確比平時少外,分明是晴空萬里無云的好天氣。
她看見青木就在車的另一邊對著她笑,那個雞窩頭就像是專門用來嘲諷她而特意弄的。
“你剛才催眠我了?”胡杏有種被戲弄的感覺。
開車的時候都能被人輕易催眠,實在太恐怖了,那些車禍……
她想想都覺得害怕,連忙坐回到車上,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畢竟是警察,在警校的時候也學過心理學,見識過催眠。緩了一緩,她就恢復了鎮定。害怕之余,隱隱有點生氣。好心送你回家,只是沒讓你抽煙而已,你怎么能因此就催眠我呢?怎么說我也是刑偵隊的人啊!
胡杏睜開眼睛,扭頭正要去和車外那個家伙理論的時候,忽然發現那個凌亂的雞窩頭就在她旁邊。
那個可惡的家伙正慵懶地靠在副駕駛的座椅上,左手拿著一根煙,右手在車窗沿上輕輕敲打著節拍,似乎哼著什么小曲兒。
更可怕的是,胡杏發現自己坐在駕駛座上,安全帶系得牢牢的,沒有解開過,而她的腳居然踩在油門上面,車子正在以五十碼左右的速度前進。車外的馬路上又變成了車水馬龍的樣子。
胡杏嚇得猛一腳剎車,車子剛剛好停在吳中大酒店外面,正是剛才青木想要停車下去抽煙的地方。
這不是催眠!
胡杏計算了一下,如果按五十碼的車速,從剛才青木想要下車抽煙開始的位置,到現在停車的位置,最多不過十幾秒的時間,也許十秒都不用。
那么,她剛才經歷的一切,那場瓢潑大雨,那刮個不停的雨刮器,撐開的雨傘,車對面的男人都只是在短短十秒左右發生的事情!
這不是催眠!
這是個夢!
但令胡杏打心底里恐懼不安的是,她還是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現在結束了沒有。
“我……醒了嗎?”胡杏小心翼翼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