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呆呆地看著窗外飛快后退的成排的柏樹,遠處的山被薄薄的霧氣覆蓋,投下巨大的山影。
胡杏看青木沉默,哈哈大笑起來,開玩笑道:“你不會真的殺過人吧?”
青木回過頭來說:“殺人怎么會告訴你們警察呢?以后這么白癡的問題不要問我啦!”
“你……”
胡杏被氣得想把手里的方向盤拎起來砸到青木頭上,真不知道這家伙的腦袋里裝的是什么牌子的漿糊!
“好吧,那你怎么知道他夢里的場景不是真的?”胡杏氣呼呼的說。
“你聽說過印第安人看不見船的故事嗎?”青木問。
胡杏搖頭。
“1492年10月12日,哥倫布發現美洲大陸,并首次登上了巴哈馬群島的華特林島。當時,他們的船隊靠近華特林島的時候,島上的印第安人一無所覺。直到歐洲人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印第安人還在疑惑,這些跟他們長相相似的人是從哪里冒出來的。而實際上,主船‘圣瑪麗亞號’長達23 米,整只船隊的桅桿張開的時候,景象蔚為壯觀,正常人是不可能看不見的。”
“印第安人之所以視而不見,是因為他們的腦子里沒有關于帆船的概念,也沒有任何這方面的記憶。當帆船出現的時候,他們的意識短時間內做出了‘選擇性失明’的判斷,因為他們無法通過大腦記憶組合來給眼前的東西一個合理的解釋。”
胡杏想了想說:“你這么一說我好像想起來了,以前是看到過這方面的故事,但一直以為是以訛傳訛。照你這么說,倒是有一定的道理。他們其實并不是眼睛看不見,而是意識不到,所以即使大腦接收到了視覺信息,也沒有及時做出反應,是嗎?”
“沒錯!”青木說,“夢的組成材料全部來自于我們的記憶,人不可能在夢里見到我們認知以外的東西,也就是說,你不可能夢見你沒見過的東西。”
“比如一個從沒接觸過中文的英國人,他做夢的時候就不會夢見漢字,即使他聽說過漢字的特征比如方塊、象形等等,他也只會在夢里模擬出一種用字母、圖像或者他見過的諸如楔形文字等組合起來的一種字體,而不可能夢見有橫豎撇捺點的真正的漢字。”
“所以,我們見到的所有的鬼怪、神魔、外星人,統統都是有鼻子有眼的人的樣子。”
青木略作停頓,看了胡杏一眼,才繼續說道:
“弗洛伊德把性看作夢的最重要的組成和成因,因為性是人類最本能的需求。無論男女,都夢到過異性的身體,但你很難確定那個人是誰,尤其是青少年,他們可能根本沒有見過一個完整的異性的身體。”
“經常有人會夢見自己喜歡的異性,但因為沒有見過他(她)的身體,所以只有那張臉是真實的,而身體可能是你小時候在鄰居阿姨洗澡的時候偷看來的,或者就是島國動作片里某個演員。如果你喜歡的對象不那么確定的話,甚至夢到的臉也會變來變去。”
胡杏接口道:“你是說那家伙夢見的根本不是某一個人,而是他見過的所有女性的合體?”
青木點頭道:“沒錯,也許是他愛的,也許是他恨的。”
“太不可思議了。”胡杏突然回憶起自己做過的許多夢,臉上忽然火辣辣的。
車子拐進了一條小路,周圍都是開采過的小石礦,許多礦坑里積滿了水。他們在一個大水塘前停了下來。
高副隊長下了車,指著前面的水塘說:“這里以前是個大石礦,禁開后有人把這里當作魚塘養魚,后來出了事故被整頓了,就一直廢棄著。被害人就是在這里被發現的,但這里不是第一現場,所以沒什么有價值的線索。”
胡杏剛想說要再查一查,卻聽青木說道:“哦,是啊,這里不可能有什么線索啦!所以,副隊長你請回吧,我們也要回去了!”
玩兒我呢吧!
高副隊長瞪大了眼睛,真想把這家伙沉尸湖底。他也實在奉陪不下去了,一言不發地上了車,重重地關上車門,手指指著青木說:“小子欸,記住你了!”
胡杏看著覺得好笑,反正她也不喜歡這個挺著大肚子趾高氣揚的高副隊長,所以就沒有出來圓場。
看著高副隊長的車走遠了,胡杏問青木:“我們現在干嘛?”
青木說:“干嘛不是你說了算?”
胡杏想了想好像是這么回事兒,但一轉念發現被這家伙帶溝里了。明明是你提出要來看現場的好不好?來了又說不看了,把人家堂堂一個縣刑警大隊的副隊長給氣得話都說不全乎了。
胡杏就說:“我們警察也要聽取人民群眾的意見嘛。”
青木說:“那就回去睡覺。”
胡杏說:“就知道你要貧。行了,你到底想干嘛?快說!”
青木說:“你調查過馬福慶,知道他家住哪兒吧?”
“知道啊。”胡杏說。
青木說:“你開一下導航,把這里到馬福慶家的路線都調出來。”
“呵,我怎么發現你說話的口氣越來越像我們史隊了。”胡杏調侃著開了導航,然后一聲驚呼,“呀!原來這么近,才不到十五公里。”
她把導航結果指給青木看:“這是我們現在的地兒,屬于廬縣。這是馬福慶家,屬于桐縣,沒想到兩個地方這么近。”
青木搖頭說:“這也沒什么好看的。”
“那你叫我查導航!”胡杏氣道。
青木說:“該查的你們警察慢慢查吧,我們現在去看看馬福慶在不在。”
……
關于馬福慶,胡杏沒能從系統里查到更多的資料,只知道他是桐縣馬家浜的一個普通村民,常年在外地打工,家里有一個年邁的母親和精神失常的弟弟。
青木和胡杏先繞著馬家浜轉了一圈,然后才把車停在村頭的空地上,進了村。
天氣很熱,外面見不到什么人,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大媽才問到路。
“哦,你們找福慶啊,就在后頭,那個小二樓就是。”
青木和胡杏謝過大媽,沿著小路拐了個彎,來到馬福慶家門口按響了門鈴。
農村的門鈴不是壞的就是特別響,胡杏一度回憶起小學校園里的課間鈴聲。
來開門的是個老太太,問他們找誰。他們說找馬福慶。
“找他干什么?”老太太看起來有點不太友好。
胡杏說:“我們是馬福慶的朋友……”
她的話還沒說完,老太太砰一聲就把門關了,冷冰冰地說:“不在。”
胡杏吃了個閉門羹,差點就想掏證件公事公辦。她和青木對視了一眼,繼續按響門鈴。
又過了半天,門開了。
這回開門的是馬福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