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克萊因瓶,青木曾經在實驗室和梅教授探討高維度空間的時候聽教授提起過,但他當時沒在意,所以只記得這么個東西,卻從沒有想象過它具體是什么樣的。現在經蘇蕙蘭這么一說,他才在腦子里形成了比較具象的概念。
“要憑空想象這件東西可不容易啊,我腦子都亂成麻了呢!”青木點上一根煙,瞇起眼睛,想象著那個無內無外的瓶子,想著想著就成了一把夜壺的樣子。
蘇蕙蘭笑道:“實際上在三維空間里模擬出來的克萊因瓶是不完美的,因為瓶頸需要穿過瓶身,這樣會造成一部分三維空間重疊。克萊因瓶比莫比烏斯帶更難想象,因為需要把兩條莫比烏斯帶粘合在一起才能得到一個克萊因瓶,而這種粘合必須在四維空間中才能完成。其實最好的方法是到夢里去創造這樣一個東西,夢里不受空間限制,只要你的想象力夠用。我懷疑當年菲立克斯·克萊因就是在夢里創造了這個東西,然后提出了”
“可是想象力再豐富,也不能突破極限,想出一個從沒見過的東西吧?誰見過四維時空呢!”青木說。
“這個不算突破記憶極限,因為它不是真正的四維時空,而是三維和四維之間的一個過度模型,只需要一個蟲洞把三維空間的內外連起來就行了。”
蘇蕙蘭說著看了青木一眼,“瞧你剛才的樣子應該是想到了什么,你肯定是知道克萊因瓶的,只是借我的口說出來,告訴我,你有什么主意?”
青木吐出一口煙,白色的煙霧在空氣中緩緩散開,輕輕朝前走了兩步,趿拉板拖地的聲音在山洞里踢踏踢踏地回響。
蘇蕙蘭突然從他身上感到一股強大的精神力涌來,毫無征兆地,如潮水般包裹住了她,就像一個男人的手掌,正粗暴地撫摸她的身體。
啊,你要干什么?
蘇蕙蘭在心里喊,一時不知道該不該反抗。她不知道青木為什么要這樣做,之前借用她的夢境的時候還溫文爾雅的,讓她自我催眠,現在怎么就突然這么直接粗暴了,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好像偷襲一樣。
腳步聲還在響,踢踏踢踏的,像空曠的地下室里的回音。蘇蕙蘭知道這已經是接近潛意識的邊緣了,如果再不反抗,她就會完全進入夢境。除了在很小的時候接受父親的訓練外,她從未被人,尤其是男人催眠過。
這是她第一次和青木的精神力直接接觸。
青木的力量比她想象的還要強大,雖然還沒有對抗,但她能感覺到這種力量,就像一頭強壯的野牛朝你奔襲而來,不需要相撞你也知道那力量可以輕易把你頂飛。
她就在這股力量的漩渦之中,強壯、粗暴、野性……間或還有那么一點特別的溫柔……這種感覺很奇特,就像被一個男人抱住了,身體的每一個毛孔都能感受到對方的溫度。
蘇蕙蘭終于還是抵抗了,在將夢未夢的邊緣,建立起了一個精神能量防護罩,把青木的精神力隔絕在潛意識的外面。
她的臉頰還有些潮紅,想起剛才的那種感覺,身體竟止不住地微微顫抖,心臟也撲撲地跳個不停。
兩股精神力像潮水般卷在一起,洶涌的攪動起來,在這夢境的邊緣,在意識的所見中,這里風起云涌、驚濤駭浪,而蘇蕙蘭的意識體,就像暴風眼中的美麗天使,綽約翩然。
“青木,你要干什么?”蘇蕙蘭嗔道。
青木叼著煙,笑而不語。
蘇蕙蘭忽然覺得有些不對。青木的精神力比她想象的還要強,如果正面對抗的話,她的力量還真不一定能抗住,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對這種心跳的感覺,究竟有幾分抵抗的意志。
然而,她發現青木的精神力雖然源源不斷,卻并沒有全部沖她來,而是在她周圍不停的回旋。和他的力量攪在一起的不但有她的精神力,還有另一股力量。
蘇蕙蘭明白了,那股力量,就是原本就存在于這個島上的無處不在的精神力,只是因為習慣,她差點已經把它忽略了。
青木用他的精神力,把這股力量從蘇蕙蘭的周圍阻隔開,形成了一個以蘇蕙蘭為中心的精神真空漩渦。
如果精神力肉眼可見的話,這時候就可以看到在蘇蕙蘭的身體外圍形成了一個由三種顏色液體組成的極速旋轉的漩渦。其中最里層的紅色是蘇蕙蘭自己的精神力,中間層的綠色是青木發出的精神力,而最外面的藍色雖淡,但如大海般無邊無際,彌漫于整個空間。
中間的真空區域越來越大,被排開的藍色驟然變得濃郁起來,就像被空氣炸彈排開的海水,達到了水壓的極限,然后開始反撲,如風暴中的海浪,一浪一浪地往蘇蕙蘭所在的真空區域涌去,卻被中間的精神屏障阻隔。
藍色的巨浪拍打在綠色的力墻上,澎湃地粉碎,如炸彈的余煙。
蘇蕙蘭的意識體能感覺到這種精神力之間的較量,比我們假設的肉眼所見的三色浪潮更直觀,也更具有沖擊力。
當精神真空區擴展到整個山洞的時候,在意識中感受到的力量對抗已經不是用震憾兩個字所能形容的了。
地上的火堆似乎也受到了這股無形能量浪潮的影響,火苗撲撲地往上竄著,仿佛有人在火堆下面拉著風箱。
愛麗絲感到有些恍惚,腦子陷入了短暫的空白,又馬上恢復,好像剛剛做了一場噩夢,等她看向旁邊昏迷的安德森時,才確定自己沒有做夢,一切都是真的。
地上的野人扭動了一下身體,哼哼唧唧地叫起來,大概是碰到了傷骨,很不舒服的樣子。
這是蘇蕙蘭經歷過和見識過的最磅礴的精神力較量。島上那看似平淡卻無處不在的精神力場的強度遠超乎她的想象,而青木所展現出來的能力也比她過去所認識的更強。
青木雙手插在褲兜里,不知是風還是火堆的熱氣,把他的風衣蕩起。嘴上叼著的煙還在燃,半截煙灰輕輕地掉下來,在半空中打了個轉兒。
處在激蕩的能量中心的蘇蕙蘭越發覺得青木深不可測。這個迷一樣的男人啊!你到底在干什么呢?
當青木丟掉手中的煙,懶洋洋地說出下一句話的時候,蘇蕙蘭終于明白他要干什么了。
“現在你可以催眠這個野人了。”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