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徹底的混戰。
除了三個手執權杖的巫師,所有的野人都沖進了山間峽谷的平地。由于三方的人長得差不多,穿著差不多的由樹葉或一些不知什么動物皮做成的圍裙,使用著差不多的武器,當他們混戰在一起的時候,你很難用肉眼來區分他們誰是誰,歸那一方管。
但野人們打得很起勁,他們似乎不會認錯人,更神奇的是,他們看上去渾身都是眼睛,能躲過背后射來的箭和刺過來的矛。
大家都明白,那是執杖的巫師指揮的結果,但如此精細的控制每一個人的行為,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佩特魯看得瞠目結舌:“我艸,仗還可以這么打?”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戰爭,哪怕查遍人類戰爭史,也找不出這樣的打法。
戰不成陣,這本來是兵家大忌。打仗最怕的就是不能統一指揮,你想往東,士兵卻在往西,你想進攻,前排的士兵已經在潰敗。
戰陣最大的作用,就是提高了指揮效率,便于發出統一的指令。然而無論你的陣型設計得多好,戰陣總歸會顯得笨拙的。如果指揮官可以隨時控制每一個士兵的行動,進退皆自由,人人是將軍,那還要什么戰陣!
青木感受到了場中精神力的瑞流,像水庫放閘泄出了的洪水,三股洪水從三個方向涌來,在一個地方相遇撞擊。
這樣的精神瑞流對普通人的意識是有很大影響的,就像置身在毫無遮擋的曠野之中,一個又一個響雷在你頭頂炸開,一道道閃電在你身邊亮起,雖然不會對身體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但精神力弱一點的人在這樣的環境里隨時可能崩潰。
拉里夫人和愛麗絲的臉色蒼白,看上去就像暈車了一樣。尤其是愛麗絲,她咬著牙,渾身都開始顫抖起來,而眼神卻有點渙散了。
青木和蘇蕙蘭同時發力,用自己的精神力護住了她們。佩特魯也分出了一部分精神力,他是想保護拉里夫人,當發現青木和蘇蕙蘭出手后,他覺得自己有點多余,所以就收了起來。
伊萬和鮑里斯的臉色也不好看,不過他們顯然十分強壯,或許是跟著司徒那么久,已經見識過這樣的場面,所以沒什么好擔心的。
倒是安德森看起來很輕松,讓青木不禁有點刮目相看。
這樣的混戰應該很容易造成高傷亡,但可能是他們的指揮官指揮得當的緣故,場上死傷的人數并不多,沒有想象中尸橫遍野的場景。
對面的野人隊伍似乎是最先潰敗的,可以明顯地看出他們往后撤的痕跡。接著,司徒的人也開始后撤。
第三方的野人顯然占據了優勢,但他們沒有擺出要趕盡殺絕的架勢,朝兩邊追著打了一陣也就停下了。
山谷中又恢復了平靜,只不過多了一些躺在地上的尸體。
司徒把野人祭司叫過來,他們嘰哩哇啦地說了幾句,野人祭司就帶著野人去忙活了。
青木看了半天才明白,他們是要把營地往后撤到更高一點的地方。
司徒說:“地主太厲害,暫時打不過,地形高一點會安全一點。”
蘇蕙蘭說:“昨天看你和對面勢均力敵,甚至還占點優勢的,今天怎么……?”
司徒說:“你們應該已經看出來了,這里打仗,部族勇士的戰力是一部分,更重要的還是精神力的較量。”
“難道新來的那些野人里的巫師那么強?”青木看向側面山林,沒有看到那邊的巫師。
司徒晃了晃手里的權杖說:“他們是這里的地主,他們的巫師和手里的權杖能夠更輕松地調動本地的精神力場。如果回到我的部族所在的那個島,那情況就又不一樣了。”
佩特魯說:“其實你只要能拖住他們一會兒,我們可以下場的,我們手里有槍!”
司徒卻搖頭道:“不能用槍。”
“為什么?”佩特魯和鮑里斯同時問道,他們之前就已經在嘀嘀咕咕地商量著什么時候沖上去掃兩梭子了,只不過野人的戰斗太過混亂,讓他們找不到機會。
“你知道野人為什么一見面就要開打嗎?為什么我們一來到這里,這里的地主就要來驅趕我們?”
“為什么?”
“這是一個原始的世界,每個部落就像獅群一樣,是有領地意識的。”司徒說,“當你侵犯了他們的領地,他們就要驅逐你出去。”
“這和用槍有什么關系?”
“因為領地之爭通常只是驅逐,絕不會生死相搏。你見過兩只老虎為了領地不死不休嗎?只要宣示了主權,展現出力量,弱者自然就會離開。你看我們剛才雖然打得起勁,但傷亡卻并不大,打不過對方,我們就先退,他們也不會馬上追過來。可如果你用了槍……”
司徒用權杖點了點佩特魯掛在胸前的沖鋒槍,“那就不是領地之爭,而是異種入侵,他們會傾舉族之力把你們消滅。要知道,這家地主可還沒把全部實力都展示出來呢!而且……很有可能,那邊兩個部落會先聯合起來把我們干掉。”
佩特魯倒吸了一口涼氣,看了鮑里斯一眼說:“還好沒沖動。”
鮑里斯瞪眼道:“你看我干什么?沖動的是你,又不是我!”
安德森說:“難怪之前的野人跟我們不死不休,原來他們把我們當成異種入侵了!”
愛麗絲恨恨地說:“可我們剛開始又沒惹他們,是他們先殺了帕爾迪克教授,還……”她看了拉里夫人一眼,閉上了嘴。
“愛麗絲說得對,這些野蠻人都是該死的畜生!我們一定要為死去的人和……”佩特魯握緊了拳頭,“……報仇!”
鮑里斯看著佩特魯搖搖頭,說:“我還以為傳說中敢和各國海軍公開叫板的紅胡子是有多么英明神武、足智多謀呢,原來只是浪得虛名!就知道報仇報仇,你倒是說說怎么報仇?你給我們出個主意?”
佩特魯說:“這有什么難的?既然地主家的實力最強,我們兩家都弱一點,那就兩家聯合起來,先把最強的干掉。”
“你說的輕巧!”鮑里斯冷笑道,“怎么聯合?誰去談判,你去嗎?你要是敢去,我倒是佩服你,哪怕你死了,我保證親自替你收尸,幫你選個好地方埋了。就怕你的尸體也留不下來,明天就變成這里的花草肥料了!”
佩特魯看向司徒。
鮑里斯說:“別指望斯通先生,他走了,誰守在這里?萬一別人來偷襲怎么辦?而且,這里的野人也會造反的!”
一直不說話的拉里夫人突然站起來說:“我去吧,我能聽懂他們的話,也會說一點。”
佩特魯緊張地說:“夫人,你不能……”
拉里夫人阻止他:“沒有人比我更合適了。”
青木說:“我和夫人一起去吧。”
佩特魯嘿地叫了一聲,使勁跺了跺腳,說:“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