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旻釗一愣，他沒想到慕玨會問這個問題。
他低頭認真的想了一會，開口道：“七月初二。”
慕玨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又聽賀旻釗問道：“你呢？”
“我啊……”慕玨輕笑了一聲，“就是你來御陽宮的那一天。”
也不知是湊巧還是緣分，兩件事就這么碰上了。
“所以我給我自己要了份生辰禮。”慕玨用手撐著下巴，一雙爍亮如辰的眸子看著賀旻釗，“就是要你來當我的侍讀。”
賀旻釗倏地呼吸一緊，心跳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在胸腔亂跳。
慕玨見他半天不說話，正要開口詢問，沒想到賀旻釗騰的一下站了起來。
因為動作幅度太大，帶的桌上的筆架都倒了下去。
“我去練射箭。”
說完就飛快的跑了出去，連慕玨叫他都沒有回頭。
賀旻釗‘砰’的一下開了門，嚇的門外的陳成一哆嗦。
讓有些不自在的說了聲抱歉，然后回自己房里拿了長弓箭筒就朝后殿走去。
“陳成，進來。”
陳成這邊還在發愣，一聽到慕玨的傳喚，立刻躬身進了寢殿。
“殿下有何吩咐。”
慕玨朝他招了招手，讓他再靠過來一些。
陳成趕忙又上前兩步。
“方才賀旻釗跑出去時，有沒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慕玨低聲問道。
陳成一愣，眨了眨眼然后回道：“賀公子臉和脖子都很紅。”
所以剛剛他還在想，要不要派下面的小太監去內務府要些冰來。
慕玨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還有呢？”
“還有……？”陳成歪了歪頭，仔細想了想，“賀公子的神情很慌張，除此之外并無不妥。”
慕玨微闔雙眸，然后笑了一聲。
也罷。
只要他的朝暮所思，不是一廂情愿便好。
秦項明這幾日過的實在煎熬，自從被那瘋老頭喂了毒藥，他日日都覺得胸悶氣短，吞吐之間有一種強烈的灼燒感。
再加上那日受的內傷，若不是從燕翰國帶來的頂級傷藥，即便是咬牙硬撐，恐怕一天也挺不過去。
秦項明恨的咬牙切齒，卻毫無辦法。
瘋老頭武功極高，就算他把所有藏在傲晉國的人手都調來，怕是也不能成事。
為今之計只能先假意臣服，以后再尋機脫困。
今日就是兩人約定好在冷宮偏殿見面的日子，秦項明帶好東西，三更出發。
到了廢殿，發現慕玨已經到了。
“前輩。”秦項明跪地抱拳。
“嗯。”慕玨淡淡的回了一聲，“我要的東西，你可有帶來？”
秦項明趕緊從懷里掏出兩張紙捧在手上，臉上雖然沒有任何表情，但內里卻心如刀割。
紙上寫的都是燕翰國埋在這宮里的暗樁，雖然只是小部分，但也是多年積累。
慕玨接過之后放入袖中，隨手將解藥拋給了秦項明。
“這藥可以暫時壓制你體內的毒素，十日為期。”
秦項明咬牙接過，敢怒不敢言。
“你替老夫做事，老夫自然也不會虧待你。”
慕玨將放在一旁的匣子拿起，“這里面的東西，你派人快馬加鞭送回燕翰國，交給后宮的謝美人。”
秦項明猛地抬頭，脫口而出：“謝凝竹？”
“沒錯，正是你那救命恩人。”慕玨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語氣中帶著幾分戲謔。
秦項明攥緊拳頭，道：“聽憑前輩吩咐。”
慕玨又拿出兩張紙，扔在地上，指著道：“這上面是傲晉國安插在燕翰國的細作名單，足夠你將功補過了。”
“多謝前輩。”
秦項明小心翼翼的撿起地上的東西，再抬頭時，慕玨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
他站起身，看著手上抱著的匣子，最終也沒敢打開。
慕玨回到宮中，脫去面罩和外袍藏好，然后直接穿著單衣去了賀旻釗的房里。
他故意發出響動，等賀旻釗睜開眼睛時，就看見了坐在床邊的慕玨。
“我睡不著，傷口疼。”慕玨委屈的神情，看的賀旻釗心里一疼。
他馬上起身坐起，緊張的看著慕玨，“我去給你拿藥。”
“抹藥也沒用，不如你陪我說說話。”
賀旻釗猶豫了一下，然后向床里挪了挪。
慕玨咧嘴一笑，掀開薄被就躺了進去。
被子蓋上的一瞬間，扇起一道微風，兩人鼻尖瞬間聞到一股冷香。
慕玨抬頭看向半坐著的賀旻釗問道：“好聞么？”
“好聞。”賀旻釗沉聲回道。
這股香味十分獨特，并不像是花粉或是香料的味道。
仿佛沁香中又帶著一股藥香，似香非香，似藥非藥，幽香凜冽，難以名狀。
慕玨又往里側挪了挪，幾乎已經貼上了賀旻釗，“這香是我自己配的。”
“嗯。”賀旻釗低頭看著慕玨，并沒有說別的。
慕玨打了個哈欠，又說了幾句，賀旻釗都只是點頭。
有這么個閑聊對象，再有精神也要困了。
沒過一會，慕玨就緩緩闔上了雙眸，賀旻釗卻還是一直坐著。
一直等到他呼吸均勻陷入沉睡，賀旻釗才慢慢鉆進薄被躺了下去。
此時窗外的天色已經漸漸泛白，賀旻釗借著微光看著慕玨那張瑩白如玉的臉，心跳越來越快。
拳頭捏緊了又松開，賀旻釗忍了再忍，最后還是貼了過去。
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到氣息交纏，幾乎只有一指之隔。
最后一次，就親最后一次。
賀旻釗在心里說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半闔著雙眼，親在了慕玨的眉心之上。
他喉結微動，忍不住又在鼻尖親了一口。
視線下滑，落在了慕玨殷紅的唇瓣上。
賀旻釗此時的呼吸都急促了起來，又不敢大口喘氣，忍的額上全是薄汗。
眼前微啟的雙唇就像是這世間最大的誘惑，似乎只要輕輕一碰就能得到救贖。
但賀旻釗卻退縮了，他怕慕玨萬一醒來，就會把他趕回那暗無天日的掖庭。
他不怕吃苦受罪，但他怕再也見不到心中唯一的光亮。
想到這里，賀旻釗的神色漸漸黯淡了下去，耳邊卻突然聽到一聲輕笑。
“不會連這種事，也要我教你吧？”
賀旻釗渾身一顫，下意識向后縮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