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人并不算多,這么一來二去,張小神也算是在這悟云觀的人面前露了次臉。接下來的,便是那女人和那些道士們之間的談話。
專業術語太多,張小神聽不懂,更聽不進去。
過了許久,那女人難得說了一句張小神能聽懂一點的話。
“半年之后,我們悟云觀,就要出世了。”
一下子,整個大殿,所有人都靜了下來,落針可聞。
張小神也被這一下弄得緊張了起來,一時間大氣都不敢喘。
“師尊……您是說,我們以后,行走人間不再用隱神咒了?!”
這是趙平家。
見已經有人問出了大家心中的疑問,其余人便只是看著那座上的女子,眼神發直。
“如你所言。”
霎時,有一些道士甚至都笑出了聲。
張小神還是一臉懵逼,不知道他們在笑些什么。
“剛才笑出聲的幾個,回去把正一經默寫五十遍。”
一瞬間,鴉雀無聲。
那李正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便出言解釋道:“我們悟云觀已經隱世數百年了,每次下山,都會在自己身上種下一枚隱神咒,可以讓凡人發現不了我們的存在,”頓了頓,他才繼續說道,“這些你以后都會接觸到的,現在不要操之過急。”
雖然對這個李正一次性說了這么多字感到震驚,但張小神總算也是知道了這個道觀的可怕。
幾百年,也真虧得他們能堅持到現在。
不過,怎么又突然不堅持了?和自己的到來有關嗎?
張小神覺得自己有點太膨脹了,這并不是現在的她該去考慮的事情。想得再多也沒用,既然這個‘師尊’沒有說原因,這些道士也都沒問,她一個剛進門的小徒弟去問什么?
希望過段時間內幕就會傳出來吧。
“弟子知道了。”張小神恭恭敬敬。
如此,算是開完了會。
人都三三兩兩的走得差不多了,雪韶卻是沒有走遠,站在正殿門外。張小神也很懂,和新認的師父說了一聲,就朝著雪韶走去。
雪韶現在臉上掛著一絲無奈的微笑。
張小神覺得,她大概也是有些不舍的。明明兩人相處也才兩天不到,張小神對雪韶的好感卻是一日千里。
或許從第一次對上了眼的那一瞬間開始,她就已經喜歡上這個溫柔的小姐姐了。果然自己也是個顏值黨?
“小神啊,以后你要好好的跟著李正修道,他和你趙……嗯,他現在是你師祖了,李正就是他的弟子哦。”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樣,雪韶突然有些憋笑的樣子。
張小神一下子就明白了,畢竟自己認識的姓趙的也就那么一個人。
完蛋,那高富帥成了自己師祖,小姐姐成了自己師叔祖。
還有這種操作?
“那我以后是不是要叫你師叔祖了。雪姐姐?”
說實話,她現在有些郁悶。
還沒開始的愛情,就被掐死在了搖籃里。呸呸呸,什么愛情,友情啊友情。
“嗯?人多的時候你就叫叫,私底下你還是叫我雪姐姐就行了。”見張小神似乎有些失落,她便說道,“其實我不是很喜歡這一套繁文縟節,把我一下子叫老了幾百歲。倒是雪姐姐這個稱呼,我還挺喜歡的。”
“好……那,雪姐姐?”
“怎么?”
“沒怎么,我就想叫叫。”
聽到這話,雪韶也只是笑笑,沒再說話,牽起她的手,帶著她走向了李正那邊。
李正他一直沒有走遠,只是靜靜的站在那里,背過身,似乎在說‘我聽不見我聽不見’。
但這下雪韶帶著張小神走近了,他便立即轉過身來,行禮道:“弟子李正見過雪師叔。”
“你們呀……”雪韶擺了擺頭,欲言又止,隨即拍了拍張小神的肩膀,“小神,過去吧,那才是你的師父。”
張小神乖乖的走了過去。
得到了雪韶的允諾,她還是有些開心的,腳步也顯得有些歡快。
然后,便被李正彈了一下腦殼。
有些痛,張小神甚至覺得自己眼角有了一點點涼意。
她有些不解,抬頭看向李正,見他是一副極為嚴肅的神色,便也不敢多言。
“你這種隨意的態度,僅限在雪師叔面前,”他語氣很是鄭重,“你現在是我們觀內輩分最小的弟子,見到前輩了,都要主動行禮。”
腦殼痛。不僅僅是被彈的,更是被這幾句話給打擊到的。
生活在二十一世紀,人與人之間早就沒有了這種稱得上是繁瑣的禮節。
張小神一時間有些不適應,之前在那殿內,也只是喊了‘師父’二字,她心中當時也并無太多的尊敬,權當玩一次過家家。
想必是這李正覺得殿內人太多了,不方便教訓徒弟。
她還是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面色恭敬的說:“弟子張小神見過師父。”
這下,李正才算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雪韶在一邊掩嘴輕笑,沒有說什么。
“雪師叔,弟子告退。”李正朝著雪韶又行了一禮。張小神見狀,趕緊跟著也喊了一句‘弟子告退’,生怕這李正再來一個腦瓜崩。
“你們去吧。”雪韶的笑意幾乎要遮掩不住,說這幾個字都有些勉強。
李正這才又輕輕拍了拍張小神的頭頂,率先離開了。
張小神明白,這是讓她跟上的意思。
等到李正已經看不到她的動作了,她才向著雪韶攤了攤手,趕緊跟上了這位‘師父’的腳步。
李正帶著張小神走到了那片……宿舍?
走到了雪韶的房間邊上,他才停下腳步,轉過頭,看著張小神說道:“你既是個女子,又是雪師叔帶回來的,便住在她老人家附近吧,這左右各是一件空屋,你選一個,選好了,待會再去報備。”
老人家?
張小神看了看,發現這些屋子里頭都是一樣的擺設。
一樣的簡樸。
感覺沒什么好挑的,張小神就告訴李正,自己選左邊這間。
李正點了點頭,拿出一張在張小神看來完全就是小孩子亂寫亂畫的符咒,往張小神選中的房間那門梁上一甩,符紙就穩穩的定在了那上面。
“這間屋子,以后就是你的了。”
李正并沒有和張小神解釋這是什么符,又有什么樣的作用,說完這句話,便又向著遠處另外一間房子走去。
沒有多想,張小神跟了上去。
他走到了另一間屋子前,便停下了腳步,敲了敲門。
“盧師弟,是我。”
盧這個字進了張小神的耳朵,她想到了早上見過的那位盧星連。
八成就是這個人了。
不過找他干什么,難不成她以后還要那么早爬起來看著他們畫畫?
張小神不由得心里一涼,這個時候的她顯然忘記了自己昨晚甚至一整夜都沒有睡覺這件事。
門打開了,露出來的果然是張小神早上已經見過一次的臉。
然而,不等張小神如何惶恐自己將來稀缺的睡眠時間,她就又被李正拍了一下腦殼。
會痛的啊師父!
“弟子張小神見過師叔。”
不論張小神上一秒心里在想些什么,這一刻脫口而出的還是已經漸漸有些習慣的冗長問候。
隨后,張小神抬起頭,又看到了那盧星連似乎在忍著笑的模樣。
她又低下了頭,眼不見為凈。
“嗯,李師兄,小神,進來坐吧。”
李正只是點了點頭,便走了進去,張小神跟在他后面。
進了房間,張小神才注意到,這個盧星連的房間里,竟是擺滿了字畫,床前擺了一塊屏風,屏風上也盡是詩詞。
中間的木桌做工也是精細,上面還放著一套茶具,旁邊有個小盒子,估計是放茶葉的。角落那書桌上擺著文房四寶,尤其是毛筆,粗細長短肥瘦應有盡有。
張小神不由得想起了雪韶的房間,那簡樸的模樣跟這叫盧星連的男人房間的簡直不能比。他們是不是技能樹都點反了?
看到張小神有些驚訝的眼神,盧星連更是不加掩飾的有了些得色。但隨即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感嘆道:“我這粗淺的房間,和雪師叔的定然是不能比的,倒是讓小神你見笑了。”
張小神嘴角抽了抽,隨即倒也明白了,他們這群大男人估計從沒進去過雪韶的房間。
思考了一秒鐘,張小神決定幫雪韶打掩護。
畢竟,確實是不能比呢。
“哪里的話,盧師叔過謙了。”被這樣一副大學霸模樣的人慢條斯理的搭著話,張小神也被弄得有些咬文嚼字。
盧星連只是笑了笑,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李正插話了。
“盧師弟。我這次來的目的,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那是自然,畢竟師叔祖也說了,‘必煉道心’嘛。”
不同于李正嚴肅的態度,盧星連顯得有些隨和。
“如此甚好。”
“小神啊,”盧星連轉過頭,又對張小神說道,“按照你師父的意思,從今往后的三個月里,你每天上午就跟著我們學習十藝,今日不算在內,你可愿意?”
“啊?好……好吧。”
張小神很想說不愿意。
畢竟已經見識了那么神奇的法術,再想靜下心來,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而且,‘十藝’這東西,十門課程?!
剛才被李正拍了一下的腦殼似乎又開始痛了。
“十藝是……十門課?”
“嗯?對。”盧星連點了點頭。
張小神有那么一點點的絕望。
似乎沒看到張小神眼中的驚恐,盧星連繼續解釋道,“十藝,分琴、棋、書、畫、茶、禮、樂、射、御、數。無一不是修身養性的好方法。”
帶著些笑意,盧星連看了一眼李正。
張小神覺得他有些話沒說完,然而她并不想追問。萬一再冒出來個幾藝,她找誰哭去。
“你還有兩個師姐,早上應該已經見過了,明日我差她們去喚你起來。”
張小神還沉浸在夢回高考的臆想當中,只是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李正見事情已經交代妥當,便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站起身來,向盧星連告辭。
盧星連也不挽留,只是依然看著發呆的張小神。
就在李正準備扣下今天的第五次‘摸頭殺’的時候,張小神一個激靈,似乎是感覺到了什么危機一般,連忙低下頭,恭敬的說道:“盧師叔,弟子告退。”
李正伸在半空的手一瞬間收了回去,這才轉過頭的張小神并不知道,自己堪堪躲過一劫。
不再看她,李正走出了房門,張小神也是亦步亦趨。
盧星連也站起身跟在他們身后,帶著一絲玩味的笑容看著他們走遠了,這才又走進了屋內,回身關上了房門。
“麻煩……么?”
獨自坐在房內,盧星連搖晃著杯中的茶葉,說著在別人聽來不明所以的話。
這些張小神是不知道的,就算她知道了,以她的腦袋怕是也看不出什么東西。
而且,現在還有著更加恐怖的事情在等著她。
李正帶著她從盧星連的房間出來之后,又帶她去了他自己的房間。
“你在這里等一下,我進去給你拿本書。”
李正說著,也不等張小神回答,就走了進去。
從那李正進去的時候打開的一點門縫,張小神看到了密密麻麻,數都數不清的符咒貼在他房間的墻壁上。
“……”
真是個怪人,不過,或許正是這樣,才能夠成為整個觀內前三的咒法大師吧。
張小神有些感慨的想著。
沒等多久,李正就出來了,他把兩本書交到了張小神的手上。
張小神低頭一看,書很舊了,上面還隱隱積了一層灰。顯然是被曾經被經常翻閱,這段時間才被閑置下來的書。
書名的白空那里寫了四個字,印法九演。還有一本,是正一經。
‘法’字吸引了張小神所有的注意力,感情這么快就要教她法術了?
有些小激動。
“這兩本書你拿回去,每日練習三種手決,背誦一篇經文,我會定時考校。”
“是,師父!”
又是敲了一下額頭,不過,這次力道很輕。
“這種時候,要說‘弟子謹記’。”
“是,師父。弟子謹記!”
“……”
“回去吧,今日早些休息。若是餓了,你就去找你雪師叔祖。”
說完,李正不再看她,轉身走進了那貼滿了符咒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