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張小神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天色已經是大亮了的。
李正也早就醒了,正坐在他昨夜睡著的那個地方看書。
在張小神看來,他除了手上多了本書,外加睜開了眼睛,和昨夜睡著時候的樣子沒有任何區別。
這個人怎么可以這么愛看書啊。
她和李正相處了這些天,他基本上一沒事兒了,就是拿本書自己看,也不怎么說話。
但是張小神并不想一大早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書。
和李正打了聲招呼,她拿著洗漱用的東西走出了屋子。
張小神站在柵欄外的小溝邊上,草草的結束了洗漱這個每日任務,又趕緊回了房里。
回屋之前她略微掃了一眼這村子,卻沒有看到什么人。
“師父!”
張小神喊了李正一聲。
“我收拾好了,可以繼續趕路了!”
“不趕路了。”
李正把手上的書翻了一頁,淡淡的說道:“我答應幫郝柔他們去做一場法事,正好你也可以長長見識。”
“法事?什么時候開始啊,要忙活多久哦?”
“現在還不好說。”
李正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他又問了一句:“你那本上清經已經背來多少了?”
聽到這個問題,張小神有些猶豫,她覺得自己應該是已經背熟了的,但是又不能夠保證完美流暢的背完。
李正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似乎猜到了她現在的狀況,只是擺了擺頭。
“切勿妄自菲薄,有沒有記熟,終究是需要檢驗的。”
說著,李正合上了手中的書,放在了一旁,自己則是正坐了起來,看著張小神。
她知道,這是李正在等她背書了。
心里有些緊張,就像是回到了小學那會兒在班主任面前背書一樣。
“……那我試試!”
她做了兩次深呼吸,回憶了一下書中的內容,慢慢的一個字一個字的嘗試著背了一遍。
還行,沒有出什么錯漏。
李正也是點了點頭,說道:“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這些東西也不是你一下子可以掌握的,你也不要太勉強自己。”
“但是,也切記不可懈怠了。”
“等這里的事情處理完了,也該教教你這心法如何應用了。”
聽了這話,張小神還是挺開心的。
過了這么久了,李正終于又愿意教給她新東西了。
這么想著的張小神,坐回了那坐墊上,似乎對于溫習上清經也不是那么的抗拒了。說實話,李正說這本書是什么心法,她自己都讀了這么多遍了,怎么就沒悟出點什么修道法門呢?
總不該是她太蠢了吧。
張小神又溫習了幾篇經文之后,李正就收起了手頭的書,站起了身。
“走吧,去那要辦法事的地方看看。”
“是,師父。”
張小神應了一聲,從坐墊上下來。
也是這時候她才感覺到,自己的后背都被那窗口照進來的太陽給曬的有些發燙了。
竟是已經要到正午了。
昨天進村的時候已經是有些晚了,張小神光顧著縮在李正身邊躲避那郝柔的視線,也就沒有多余的注意力去看看這村子里頭是個什么樣。
剛剛洗漱的時候她也只是草草看了一眼,這會兒,張小神才第一次打量起這村子的全貌。
這村子不算大,張小神這一眼看過去,大概就能夠看到這小村全部的地界了。只有十幾座屋子,基本上都是土坯房,還有一些很小的木板屋,按照張小神對于農村的印象來說,那小木屋應該就是公廁了。
感覺比起‘村’這個單位,用‘聚居地’來形容似乎更加貼切?
想了想,她覺得這兩個詞似乎也沒什么區別。
和李正在村里走著,張小神的眼神四處亂晃,打量著這里對她來說依舊充滿著新鮮感的事物。
村里的各家各戶都沒有關大門,她可以看到屋子里都是坐著人的。
一般都是一個或者兩個的老人坐著,旁邊站著個青年,要么就是那個屋子里直接就沒人,不過房門還是開著的。
路不拾遺,夜不閉戶?
雖然不是完全符合,不過張小神對這個村子現在的印象差不多就是這樣了。
風氣未免也太好了吧。
看了一圈,張小神除了那些老婆婆,也就沒有看到其他的女性了。
這個年代的年輕女子好像都是不能隨意拋頭露面的來著。
自己這樣隨便到處亂跑會不會被人說是野丫頭?
張小神有些好笑的想著。看了看自己腳上的十方鞋,她知道這些世俗的眼光,已經不值得她去在意了。
沒有走上太久,畢竟村子也就這么大。
很快的,李正停下了腳步。
現在他們面前的這間土坯房,依照張小神的觀察,八成是沒有住人的。
這屋子的房門歪歪扭扭的掛在門框上,柵欄也是破的破倒的倒,窗戶似乎也是被白布包裹著什么給堵住了,里頭漆黑一片,看不到光。
確實有些陰森森的樣子。
張小神看了眼身邊自己的師父,發現對方的眼神有些認真。
也不知道是發現了什么。
李正沒有多說話,走進了那木屋里頭。她也趕緊跟了上去。
這間屋子給她的感覺有些不太正常。
陰森森的。
不過也正是這樣的房子,才需要做法事的吧。
屋子里是真的一片漆黑,除了正門照進來的光,其他地方竟然是封的嚴嚴實實的,沒有其他任何一絲一毫的光漏進來。
張小神忽然有一種被什么東西給盯上了的感覺,但她仔細看了看周圍,依然是什么都看不到。
或許是知道張小神什么都現在是真正的兩眼一抹黑,李正拿出來了一張符咒,往張小神額頭一拍。
“會有點疼,忍一忍。”
他輕輕的說了一聲。
知道李正不會害自己,她也沒有閃躲的意思。
那符紙擋住了她的一部分視線,不過大部分都還是能看到的。
張小神只感覺自己眼睛一疼,似乎流出來了一點眼淚,眼眶有些濕噠噠的感覺。
她揉了揉眼睛,擦干了影響視線的淚水,再次睜開了眼。
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根吊得長長的舌頭。
沒敢把視線往上移,張小神咽了口唾沫。
現在,她突然有些后悔了。
自己究竟是為什么要跟著李正來干這種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