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神又和黑三在屋子里待了許久。
久到她甚至看起了書。
那些一直被她當做枕頭的書。
黑三見她這樣，眼神有些復雜的看著她，隨即背過頭去不說話了。
熊孩子真難伺候。
悶著嘴咕噥了兩句，張小神也懶得去管這個熊孩子，自顧自的翻看著那些盧星連口中的經典。
黑三到底還是小孩子，比不得張小神沉得住氣，見她這么久都不搭話，就自己又爬了過來。
“張小神，你識得字么？”
“嗯，識得。”
張小神也不去看他，躺在炕上，隨意的答著。
她不是看著書么，竟然還問她識不識字？
“呃，那你能不能教俺識字啊？”
“啊？倒也不是不行，只不過，我和師父等祭禮完了，就要離開這里了，教不了什么東西。”
“這樣啊……”
黑三有些喪氣的樣子，又坐了回去。
可沒過一會兒，就又爬了過來。
“你……和你師父不能留在這里嗎？俺給你們弄吃的，俺跟著爺爺多種些地，讓你天天吃米飯！”
她能聽的出來，黑三的語氣有些焦躁。
“不成的，我還得修道，師父說要帶我云游四海呢。”
張小神依然沒有看黑三，手中的書遮住了她的視線，也遮住了黑三的大概在看著她的目光。
“哎，可俺……”
就在這時，外頭傳來了一陣細碎的交談聲。
“這樣下去，只怕明年得加緊多種些地了。”
“倒也是有些奇怪，白老可有何頭緒？”這是李正的聲音。
“呵呵，不過是一些道聽途說的東西罷了，當不得真的。”
黑三聽到這些，身上一個激靈，趕忙從張小神這屋子里溜了出去。
幾乎是和走進來的李正擦肩而過。
他似乎有些怕自己師父？
李正好像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人吧，雖然偶爾會特別的嚴肅。
還是說是自己已經習慣了？
李正只是瞥了一眼黑三，并沒有什么奇怪的臉色。
白老頭并沒有跟著進來，見著黑三出去之后，便也跟著不知道去了哪里。
李正順手帶上了房門。
現在，他的臉色又變得有些凝重了。
“師父？這征糧是不是出什么亂子了？”見他這樣，張小神出聲問道。
“亂子倒沒有，”李正搖了搖頭，接著說道：“只是那城里，今年比起以往都要多征了不少的糧食，只怕……”
他又看了眼張小神，沒有往下繼續說，好像在組織著什么語言。
“只怕什么？”
“只怕……今晚黑三又該不高興了。”
“哈？”
盡管覺得李正是在逗自己玩，但張小神并沒有證據。
畢竟，如果真的多征了糧，那晚餐估摸著白老頭又該煮粥了。
黑三心心念念的白米飯，沒了著落，心情肯定是不太好的。
她無言以對。
“這事兒……哦，白爺爺應該會告訴黑三的吧。”
“嗯。”
李正臉上有些嚴肅的表情并沒有散去。
張小神看得出來，自己師父有什么心事，只不過并沒有和她訴說的想法。
有些無趣。
“白爺爺那個祭禮，糧食少了這么多，還要繼續辦么？”
“不清楚，待會兒用飯的時候再問問吧。”
白老頭喊他們吃飯，是差黑三過來的。
不同于之前的隨意，黑三在見到李正之后，顯得很是拘謹。
見到黑三這幅樣子，她也明白了自己之前并不是錯覺。
弄得她也忍不住多看了自己師父兩眼。
還是那副她熟悉的臉，熟悉的發型，熟悉的表情。
算是個帥大叔？
不管黑三到底怎么想的，在李正向白老頭問清了祭禮的事宜之后，這些都不再是什么問題了。
祭禮還是要做，只不過，少了些糧食，貢山神的豬從兩只變成了一只，大家分的肉也就少了些。
問到具體什么時候，白老頭說就在明天。
今天還得把糧食都給保存好，還得提前殺好豬，裝上架子。
這也就意味著，最多到后天，張小神和李正就要離開這個村子了。
黑三似乎想說什么，不過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等到他們師徒回到了房子里的時候，張小神才想起來，她對于什么祭禮啊法事啊，都是一竅不通。
不懂就問。
“師父，明天的祭禮我要做什么啊？”
要是什么都不做，總感覺自己是個假道士了。
李正摸了摸下巴。
然后，他摸出來了一把木劍。
“這桃木劍，你拿著。還有這些符……”又摸出來一把符咒，放到了張小神面前。
“這是什么符？咱們不是做祭禮么，怎么弄得和驅鬼似的？”
“這地方可沒有什么山神，只是他們求個心安，咱們擺擺樣子就行了。”
“哈？”
張小神懵了。
“師父，我們這是在做騙子嗎？”
李正大概也有些不太好意思。
“哪里的話，這符咒可都是真的，驅鬼鎮邪聚靈無一不含，算是為師的一點點心意了吧。”
“這樣還差不多。”
張小神也假裝釋懷的抱胸點了點頭，她其實并沒有很在意，只是被‘李正也會做這種事’的事實給驚到了。
見張小神沒有什么太激烈的反應，李正才繼續說道：“你明天就這樣……”
一頓指導，是教她那些符咒該怎么用。
其實也沒多復雜，按照李正說的，只要在他打出暗號的時候，用桃木劍把特定的符咒給扎進地里就行。
然后，又隨手教了她幾個耍弄木劍的把式。
張小神學的還算快，畢竟讓她來做這些，也沒有太過硬的要求，按李正說的，不要耍的太幼稚就行。
然后，張小神還花了一些時間去分清那些符咒的用途。
這玩意兒可真不是人看的，至少在張小神眼里，這符咒與符咒的差別，大概就是英文字母a和希臘字母α的區別。
初學者完全分不清啊！
最后，張小神也只是扣住幾個比較獨特的小細節，給這些符咒勉強區分了開來。
她注意到了李正嘴角一閃而過的笑意。
切。
又練習了幾下耍木劍的套路，張小神突發奇想，站在那炕上，擺出來一副葉孤城決戰西門吹雪時候的架勢，自得其樂。
桃木劍出鞘，張小神凝視著并不存在的劍鋒，冷冷道：“請。”
李正的笑意有些不加掩飾了。
或者說，控制不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