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大用身在宮中這么多年。
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
他混到如今這般地位,還能不明白嗎?
所以此刻的谷大用,在聽到太子殿下說出這般話語的時候。
乖巧的選擇的沉默和無事,就仿若是根本沒有聽見朱厚照方才的喃喃自語一般。
而坐于椅上的朱厚照。
此刻則是在靜靜思索著寧王的事情。
寧王的心思,不說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但是無論是弘治皇上,還是他這個當朝太子。
對于寧王一脈的那點小心思,可謂是再為了解不過。
但即便如此,在沒有確鑿證據的之前。
無論是弘治皇上,還是他這個當朝太子,都沒有輕舉妄動。
無他。
藩王一事牽扯甚大。
大明國土之上,藩王又何止寧王一人。
若是僅僅只有他一人的話,事情也不必淪落到如今這般地步。
不用弘治皇上開口,朱厚照早就親自出手,開始對付他了。
但正因為現在藩王的數目龐大,且分封各處,可謂是牽一發而動全身。
就連朱厚照,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也不敢輕舉妄動。
所以此刻他在聽到蕭敬派遣東廠探子前往南昌之后,第一時間就先想到了寧王。
沉吟了幾息的他,回憶歷史上和寧王有瓜葛的那幾名朝臣,轉頭沖著谷大用吩咐道。
“你差人去問一下蕭敬。
問問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速速向本宮回稟。”
躬身站立一旁的谷大用,在聽到朱厚照的吩咐之后,躬身接旨的同時,就快速退下前去安排。
可是他才剛剛動身,坐于椅上的朱厚照,卻突然出言說道。
“等一下。
大棚園區那邊……”
朱厚照的話音說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
輕輕吸了一口氣的他,搖了搖頭的同時,對著谷大用揮了揮手,繼續說道,
“算了,你先去安排這件事情吧。”
谷大用雖然有些疑惑,但是卻未敢多言,躬身行了一禮的他,快步退了出去。
朱厚照剛才突然叫住谷大用,原本是打算讓他去告知張璁和那些內書堂小太監一聲,讓他們不用那么著急處理天津衛賬目一事。
畢竟那些吏目已經招供,繼續查證下去,也沒了絲毫意義。
可是就在話語將要出口之際,朱厚照卻忽的反應過來。
眼下這不是正是一個練習的好機會嗎?
反正那些小太監和張璁也沒什么事,正好趁著這個機會,讓他們先行熟練一番。
屆時等到自己返回京師,開始插手朝廷諸般賬目的時候,他們也不致手忙腳亂,漫無頭緒。
也正是因為有了這般合計,所以朱厚照才收回了說到一半的話語。
房間之中。
伴隨著谷大用的離去。
朱厚照靜靜坐于椅上,伸手拿起一旁的香茗,輕呡了一口之后,又開始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賬目審查一事,牽扯朝廷的方方面面。
此事勢必要得到弘治皇上的允許才好行事。
可是自己該如何跟他解釋呢?
如實相告?
那肯定是必須的。
但這里面又有另一個問題出現。
那就是弘治皇上會相信他所言的這些嗎?
想到這里的朱厚照,眉頭微皺的同時對著一旁招呼道。
“來人。”
侍奉在一旁的小太監。
在聽到朱厚照的話語之后。
快步躬身走到近前,躬身一禮之后,輕聲答道。
“奴婢在。”
“你去一趟天津衛府衙,尋到陳遠。
告知他將那些吏目的口供,交于本宮一份。
另外告知他,那些吏目暫且先留住他們性命,本宮另有他用。”
“奴婢遵旨。”
得到旨意的小太監。
見到朱厚照再無后續話語出口之后。
躬身行了一禮的他,慢慢朝著房間外面退去。
朱厚照之所以這般安排,僅僅只是為了給自己的言辭增加一個佐證,好讓弘治皇上能相信自己這般查賬的方法。
畢竟一切口說無憑,有了這般真實的例子,想必就是弘治皇上,也會意識到這般方法的可行。
再說就算是不行的話,難道等他查出了問題之后,弘治皇上就不會差人去細查了嗎?
只要有了方向,后續的追查豈不是見簡單。
想到這里的朱厚照,憂愁散盡的同時,眉頭也漸漸舒展開來。
要知道朱厚照所用的這般查賬方法,可也并非他一時興起,胡亂為之。
說白了,他之前安排張璁所做的種種。
其實就是一種用概率來查證賬目真偽的方法。
在后世,他還有一個響當當的名字,叫做本福特定律或者叫做本福特法則。
按照這個定律所言,在我們日常生活中所發生的實際數字當中。
以一為首數字的數字,這個一所出現的概率,應該是占到所有數字的三成左右。
而其他的數字,隨著數字的增加,出現的概率也是越來越低。從一到九,更是形成了一個平穩降低的趨勢。
這個定律在后世的生活和運用當中,早就已經得到證實。
并被廣泛用于賬目的查證真偽和數據的篩查之中。
也正是因為如此,朱厚照方能在看到張璁所列出的圖表之后,就一眼看出了期間所隱藏的諸般問題。
后世這個定律,在1938年才被發現。
所以對于現在的大明朝而言,這還是一個新奇的東西。
說是在這之前,根本無人知曉也差不太多。
不過自從今日之后,可能就要另當別論了。
不說他人,就說經手此事的張璁,或許能從自己之前所交代他的差事當中,察覺到一些端倪。
至于其他人,朱厚照相信若是他們不知道張璁所為的話,根本就無法想到自己辨別賬目真偽的手段。
而且這個定律,對于驗證數據龐大的賬目,效果則是越發明顯。
也正是因為如此,朱厚照在察覺到天津衛賬目出現問題之后。
所以才會動了去查朝廷賬目的心思。
要知道在之前,朱厚照安排張璁去統計那些圖表,也只不過是一時興起而已罷了。
在那之前,就算他考慮的再為深遠,也沒有料到一個小小的天津衛,區區幾個吏目而已,居然有膽量聯手做出這般貪污腐敗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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