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伍長神情一滯,臉上的激動模樣也是瞬間消散。
整個人在沉默了少許后,方才一臉凝重的點了點頭,回答道:
沒錯!
若不是中間參與之人暗中記錄的話,這賬冊不可能這般詳細。
趙忠檔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神情也漸漸變得冷漠下來。
虧得他之前還以為,這譚思新是一個出淤泥而不染的存在,但就現在的線索看來,他應該也是倒賣糧倉的參與者之一。
且不管他在這其中到底有沒有獲利,就憑借他知法犯法并且還參與其中,已然可以定其罪名。
趙忠檔頭有些失望,沒想到會是這般結果。
當初。
他在蕭公公手中看到譚思新檢舉的奏章。
還以為這譚思新也是一個清正廉明,一心為民的好官。
但這一切在看到這本賬冊后,那之前的好印象瞬間煙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則是深深的唾棄和不屑。
甚至。
趙忠檔頭都有些懷疑。
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不為人知的內訌存在。
要不然,這譚思新既然已經都記錄下來了,為何不早早將其呈遞京師呢?
趙忠檔頭想不出所以然,隨手將賬冊遞與李伍長后,出言交代道:
仔細翻閱一下,將這上面出現的名單和他們倒賣糧食的數量全部記下來。
接下來待其他各部人馬都回來后,吾等直接亮出東廠名號,開始全城抓人!
卑職遵命!
李伍長抱拳一禮,接下命令后快速翻閱起賬冊來。
這邊趙忠檔頭剛剛離開了李伍長的桌案所在,房門就突然被人敲響。
咚!咚!咚!
趙忠檔頭低喝出聲。
門外之人在得到屋內的允許后,慢慢推開房門后,走進了屋中。
見到面前站立之人是趙忠檔頭后,倒是沒感到絲毫意外,抱拳行禮,道:
卑職王新宇見過檔頭大人。
免了,江堤那邊可否查到了什么線索?
趙忠檔頭出言問詢。
而對面的王新宇在直起腰身后,當即快速回答道:
稟告大人,江堤之上晝夜都有人把守,吾等白天尋不到機會,只好趁著夜色潛入進去。
因為那決口已經被重新修補的緣故,所以已經看不出是否有人為破壞的跡象存在。
不過卑職在那決口的周邊發現了不少遺留下來的石籠和用于填充石籠的石塊。
卑職發現,這些石籠都是新近編織的不說,上面幾乎沒有污漬和折損的痕跡,再加上在江堤決口之前數日,岳州城曾下過一場大雨的緣故,卑職懷疑這些石籠和石塊都是在那后面方才搬上的江堤。
甚至,卑職從周邊的痕跡判斷,這些石籠在搬上江堤之時,可能那江堤還未出現決口。
王新宇話音越來越低。
尤其是在說到他最后的判斷時,更是低了不止一倍。
而趙忠檔頭在聽到他的這般話語后,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之余,臉頰也忍不住輕輕抖動了幾下。
趙忠檔頭一拳打在了身旁的桌案上面。
嚇得房間眾人身形一顫的同時,更是惶恐不敢多言。
本官就知道會是如此!
趙忠檔頭滿面憤怒,咬牙切齒繼續說道:
這幫人真是吃了狗膽,竟然敢拿一州之地的百姓性命當兒戲。
他們倒賣糧倉也就罷了,為了遮蓋證據還敢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真是膽大包天!
趙忠檔頭怒不可遏,身體也被氣的輕輕顫抖。
雖然說眼前這些事情,他在之前隱隱都有所猜測,要不然也不會派人有針對性的去查江堤。
可是當結果真的出來時,他還是感覺有些難以置信。
要知道。
那可是江堤啊!
那里面可是滔滔不絕的長江之水。
誰敢不能保證你在掘開之后,那決口就能順利堵住?
眼下這是堵住了,可萬一要是堵不住呢?
難不成還要連累這周邊的無數郡縣嗎?
到了那個時候,受災受難的可就不僅僅只是這岳州一地。
其范圍會無限制的擴大不說,就是朝廷賑濟也是力有不逮,萬一一個不好引起了民變,那后果更是不堪設想。
趙忠檔頭氣的輕輕顫抖,恨不得立刻派人出去將這些人全部抓起來千刀萬剮。
最后的一絲理智。
還是讓他放棄了這般打算。
眼下這岳州城的情況,絕對比他預想的還要復雜許多。
要知道。
最初的時候。
他以為此事可能是與糧倉虧空有關。
至于那河堤決口即可能是人為,也可能是天災,反正不管如何,糧倉是被沖垮了,沖沒了。
所以趙忠檔頭才在到來之初,最先將目標放在了那沖垮的糧倉上面,帶領人馬順著洪水流淌的方向尋找糧倉殘留的痕跡。
但結果就如他所猜測的一般,一路尋找之中雖然說也見到過糧食,可看那零散的樣子,壓根就不似是糧倉這種大規模存放糧食之地被沖毀后該有的模樣。
也正是因為這般調查,讓趙忠檔頭在還沒有看到賬本之時,就已經得出了糧倉沒有多少糧食的結論。
而現如今伴隨著王新宇的稟告,更是讓他得出了一個令人發指的答案。
這一切都是人為的!
不僅僅是那被倒賣的糧倉,就連這次水患也是某些人的暗暗為之。
而不出趙忠檔頭所料的話,能將一地的糧倉倒賣干凈,其間所牽扯的官員何止那么一個兩個,說句不好聽的,可能整個岳州城的官吏全部見者有份。
要不然他們得有多大的膽子,敢做出這般荒唐的事情!
趙忠檔頭憤怒至極,牙齒更是咬的咯咯作響。
大人,您過來看一下。
忽然。
一道聲音打破了房間之中的壓抑氣氛。
正在后面整理那本賬冊的李伍長,似是發現了什么問題一般,沖著趙忠檔頭招呼出聲。
趙忠檔頭聞言,冷冽的目光朝著李伍長望去。
只不過。
此舉注定徒勞。
此刻的李伍長低頭翻閱賬本,壓根就沒有注意到趙忠檔頭的目光。
趙忠檔頭見狀,心中的怒火開始變成了疑惑,瞇著眼睛盯了少許后,抬腳朝著李伍長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