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孫文斌呆滯當場。
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僅僅只是回答了一句問題。
結果谷大用的關注點就開始調轉到自己身上不說，緊接著還又問出了一個問題。
要知道。
你面前可是站著三個人啊！
為什么不選擇他們兩人，偏偏選擇自己！
孫文斌心中腹誹不已，但面上卻不敢露出分毫。
當他的目光下意識朝著身旁兩人望去之時，瞬間恍然大悟。
這兩個家伙，居然在朝著那些百姓張望，就好似正在琢磨谷公公提出的這個問題一般。
孫文斌心中埋怨兩人的不講義氣，可該做的還是要做到位，如今谷大用已經問道了自己的頭上，自己若是不回答的話，也或回答錯誤的話，那不免會給對方留下一個無能的印象。
孫文斌不想如此，所以趕緊朝著遠處排隊的那些百姓望去，仔細觀察他們的神情變化。
可是。
之前的那個答案，還是他半蒙半猜的。
畢竟那么多人的動作神情幾乎一般無二，而且孫文斌就說不知道什么叫得意吧，但最起碼他們那嘚瑟的模樣還是可以看出來的。
不過。
眼下對面排隊的百姓那么多。
舉止和神態也是千差萬別，這讓他如何分辨啊？
孫文斌苦苦思索，瞇著眼睛仔細端詳。
時間。
一點點的過去。
可孫文斌的舉止動作沒有絲毫變化。
就在谷大用已然開始等著有些不耐煩的時候。
一旁的張侖注意到了這一點，干脆上前出言解圍道：
“公公，是不是羨慕？”
谷大用聞言，輕聲嘆息了一下。
就在張侖以為，自己這個答案沒有得到他認可。
孫文斌也誤以為張侖這是回答錯誤的時候，谷大用的后續話語也終于出口。
“對啦！”
“他們臉上雖然表情各異，但是卻以羨慕居多。”
“而且你們注意觀察了沒有，一些百姓的目光更是朝著那些乘客的胸口望去。”
“胸口有什么啊？蔬菜啊！”
“可這蔬菜既然能在城中就可以買到，為何還讓這些人產生這般表情呢？”
“那刨除了所有的不可能之外，最后就僅僅只剩下一點……”
谷大用話語一頓。
稍稍有些得意的目光，在張侖三人臉上掃過。
在看到幾人盡皆朝著自己看過來后，方才信誓旦旦的說道：
“虛榮心！”
“這般家伙就是想通過這點蔬菜，來證明自己曾經坐過軌道馬車的事實。”
“你們不要看他們現在這般模樣，等到他們進城之后，還不知道要在家外面溜達多久才能回去。”
“估計真正等他們到家的時候，懷里的那些蔬菜即便沒有被凍壞，估計也要被他們捂壞了，所以，咱家雖然欣慰眼下多了一個賣菜的渠道，但是在看到農戶辛辛苦苦種出來的東西被他們這般作踐，心中還是有些……有些難受的。”
谷大用惺惺作態。
雖然他嘴上這么說，但是眉宇之間卻看不出絲毫難受的模樣。
甚至因為給幾人分析的這般透徹，臉上除了得意賣弄的神色外，還有少少的一丟丟期待。
張侖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沖著谷公公豎起大拇指的同時，夸贊的話語也隨即從口中冒出。
“谷公公厲害，不愧是陛下最為器重的存在，旁的本事暫且不言，僅僅只是這一個察言觀色明辨是非的能力，就是吾等拍馬難及。”
張侖一臉敬佩模樣，奉承的話語也隨即脫口而出。
他之所以這般模樣，倒不是因為身份比谷大用低上多少，繼而非得如此。
只不過因為張侖不想憑空多些麻煩，而且在接下來的這段時間，也少不得要麻煩谷大用，所以眼前有這能當好人的機會，憑什么不利用一下。
當然。
張侖也不是僅有今日如此。
平日里或許是環境使然，再加上一直為陛下掌管商鋪，需要接觸各式各樣的人的緣故，故而張侖在這些小事小非上面基本上不太在意。
與此同時。
因為張侖的出言夸贊。
一旁的孫福和孫文斌兩人，即便是再榆木腦袋，此刻經過張侖的帶頭發言之后，也該知道接下來要說什么了。
所以。
兩人緊隨其后，夸贊的話語也是快速跟進。
“谷公公見微知著，竟然能從眾人的表情上面看出這么多的東西，如此能力實在是吾等拍馬難及，厲害！厲害！”
“谷公公眼光高明，區區細節竟然也能被您發現，末將在這里看了半天，卻只看到那些百姓眼巴巴的在那里瞎看，根本想不到如何形容他們此刻的反應，末將才疏學淺，公公以后就是末將的楷模。”
兩人一先一后，紛紛出言盛贊。
而身在三人之中的谷大用，聽到幾人的這般話語，忍不住喜笑如花不說，神情也隨之變得愈發得意，道：
“察言觀色，這是咱家在宮中安身立命的本事。”
“和你們這些人不同，似吾等這般身份，在宮中行事怎能不小心謹慎，一來二去之下，也就漸漸揣測出來了端倪。”
“剛才，那也不過是小試牛刀而已，真正在陛你估計是什么也學不到啊！”
“咱家要不是揣測不明白陛下的心意，如今怎么能跑到這西山皇莊里面來呢？”
谷大用說到最后，得意的神色漸消之余，心情也開始變得低落起來。
最后這句話語，他是真說的心里話。
他們這種身份，能服侍在陛下身旁，那才是最為受寵的存在。
似自己這般，雖然被外派到了這西山皇莊之中擔任主事一職，而且還幫著陛下照料那些從海外得到的新奇物種。
可即便這樣，在谷大用的心中，眼下自己也是遭到了貶謫。
身為一個太監，你只要是不再陛下身邊服侍。
那你就是失了帝心，沒了寵幸。
雖然可以在外統轄一方，可他們太監的最終使命卻是在宮內啊！
谷大用心中失落，原本還滿心歡喜的興致也漸漸消散皆無，整個人更是露出了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