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門口說著話的兩人，突然一下子靠近，透著昏暗的光線，遲薇隱約可以看到，他們親密無間。
“航哥……清秋還在這里……我們回房再說……”
葉素芝說著，聲音不穩。
“她不是還在昏迷，怕什么？就算真的清醒，她自己那么骯臟，有什么資格管我！”
遲遠航語氣當中，夾雜著濃濃的厭惡。
……………………
許是還有一點顧忌母親，他們沒有開燈，只在門口糾纏。
然而，這是母親的房間，母親躺在這里，還在奄奄一息啊！
眼看著，他們熱烈擁吻，遲薇瞪大眼睛，再也忍不住，起身就要開口，把他們統統趕走。
偏偏，就在這時，有人反手握住遲薇。
赫然正是白清秋，在這一刻突然蘇醒。
遲薇一怔，偏頭看著白清秋所在方向，才剛出聲一喚：“媽……”
未完的話語，瞬間淹沒在喉嚨里面，只因白清秋伸手捂上遲薇的嘴巴，讓她無法再說話。
前方處，忘我背叛的兩人，根本沒有發現異樣。
“轟隆——”
恍惚間，窗外電閃雷鳴，雨聲愈來愈大。
閃電劃過，不時地照亮室內場景。
遲薇蜷縮在角落，仰頭看著母親早已腐朽的容顏，眼底充斥著絕望，重重敲打著心尖。
而在同時，遲遠航同著葉素芝，正在如火如荼。
遲薇心里好痛，好苦，好恨，可是……她知道，相比之下，母親的心一定鮮血淋漓！
對于眼前一幕幕，她不愿意去看，更不愿意去聽。
可是下一刻，遲薇察覺母親因著艾滋病晚期，從而干枯如柴的手掌，突然放在她的頭頂，幾乎帶著強迫性，讓她抬頭注視前方。
甚至于，她還撐著靠近遲薇，聲音虛弱不堪：“薇薇，睜開眼睛，好好看著他們……”
遲薇搖搖頭，緊緊閉著眼睛，表達著拒絕。
“薇薇，我的女兒，聽話……”
許是母親聲音過于哀戚，遲薇最終還是睜開眼睛。
又一道閃電劃過，她看著葉素芝趴在墻上。
她偏頭，模樣愉悅極致，嘴里念著什么。
遲薇看著看著，臉上血色完全褪去，徒留滿滿的蒼白，一雙星眸變得麻木而又空洞。
淚水肆意落下，打濕冰涼的臉頰。
惡心，好惡心，她想要吐，只是母親捂著自己的嘴巴，唯有默默地忍著。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兩人終于結束。
遲遠航抱著葉素芝出門，低聲溫柔一說：“阿芝，給我生個兒子，嗯？”
然后，葉素芝嬌聲應下：“嗯，航哥，我答應你。”
自始至終，他們不曾過來母親床前，看望母親一眼，哪怕只是一眼。
當然，也有可能心虛，畢竟做出這么丑陋的事情！
“嘭——”
房門重重關上，重新恢復寂靜。
遲薇跌坐在那里，腦海一幕幕閃過，喉嚨一陣惡心，忍不住干嘔著。
“咳咳……”
隨之，她聽到母親劇烈的咳嗽聲，連忙去看母親，聽著母親一問：“薇薇，看清楚了嗎？記著，永遠記著，不能忘記……”
“媽……”
遲薇腦海混亂，不知道怎么回應。
就在這時，白清秋再次劇烈咳嗽，一股說不出的熱流，從她嘴里大片流出，滴落在遲薇手臂上。
有點粘稠的感覺，令著遲薇一時嚇到，像是猜到什么，慌亂抬手擰開床頭燈。
果不其然，借著暖黃的燈光，那些全是鮮血。
再看白清秋，嘴巴，鼻子，下巴，到處都是鮮血，遲薇腦海陷入空白：“媽，你在吐血，好多的血！醫生，我馬上去叫醫生……”
她說著就要起身，偏偏白清秋攥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在身前：“薇薇……你乖乖地……聽我說……”
每當白清秋開口一句，就又有新的鮮血流出，猙獰而又可恐。
遲薇無比害怕，握緊母親的手：“媽，你需要醫生，再這樣下去，你會死的……”
只是白清秋，仿佛一點都不在意，僅是緊緊攥著她，一句一句叮囑：
“薇薇，你要記著，這世上男人，從來不可信！什么愛情，全是男人的謊言，假的全都是假的……”
“薇薇，從今以后，你好好活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顧忌任何人，只為自己而活！男人有價值，你就留在手里，沒有價值，你就馬上扔掉……”
“薇薇，但凡男人，不值得付出感情，更不值得流淚！誰若傷害你一分，你就還他三分，五分，十分，他們無情，你就更無情，不能因為男人委屈自己，這是最蠢的事情……”
……
深秋的夜，大雨敲打窗子，遲薇聽著母親一句句撕心裂肺，看著數不盡的鮮血，從她的嘴里流出。
遲薇從來不知道，原來人的嘴巴，可以不斷流出鮮血。
可是為什么……流血的會是白清秋，她唯一的母親啊！
“薇薇……答應媽媽……這輩子永遠不要相信男人……更不要愛上男人……男人一旦得到女人的身心……就會不再珍惜……”
白清秋如同深秋的枯葉，身子不斷搖搖欲墜。
那一刻，遲薇嚇得身子發顫，想也不想答應：“媽……我答應……我答應你！你別離開我……”
“發誓……你給媽媽發誓……”
白清秋眼底一片死寂，幾乎流出血淚。
那一刻，遲薇只有點頭，一次次點頭，近乎泣不成聲：“我發誓，這輩子不會相信男人，不會愛上男人，不會委屈自己……”
“薇薇，不是媽媽狠心，只有這樣……你才不會重蹈覆轍！薇薇，我的女兒，唯一的寶貝，你不能重復我的悲劇……”
白清秋一下下撫著遲薇的長發，神色悲戚，絕望，窒息。
那一刻，遲薇一眨不眨看著母親，整個人無助到極點：“媽，求你，我只有你，不要死……”
只可惜，白清秋沒再給予回應，而是突然瞪大眼睛。
她的臉上，已經看不出絲毫美麗，只有無盡的灰暗，嗓音沙啞到極致：“我好恨……我好恨啊！啊……”
最終，發出一聲長長哀鳴，宛如杜鵑泣血，白清秋身子驀地一僵。
再然后，一下子失去生命氣息，直直從床上跌入遲薇懷中，手掌無力順著遲薇手心滑落。
遲薇怔怔的，就這么坐在地上，輕輕試探一喚：“媽？”
然而，自始至終，再也無人回應。
隨之，她感受著懷中母親的尸體，一點點的變冷，變僵，變硬。
明明只是深秋，遲薇唯一的感覺，卻是比著深冬還要寒冷刺骨！
不清楚過去多久，她維持著一個姿勢，久久枯坐著。
“啊——”
直至，傭人推開房門進入，看到這一幕，嘴里發出一聲尖叫。
很快，白清秋去世的消息，傳遍遲家上下。
***
解釋一點：媽媽最后的保護，造成薇薇性格缺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