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當家的,這必是老大當家和夫人在天之靈保佑啊!”
看過李軒傷勢,見其氣息脈搏已穩,方林難掩激動的同田五娘說道。
田五娘鳳眸中的冰湖微起波瀾,只是沒有附和,也沒否定。
看了一圈傷號后,田五娘便與方林走出藥廬,還有事相商。
“大當家,李老六那十七個山寨叛逆,該如何處置?他們家人跪在墨竹院門前不起,希望春姨為他們求情。都是幾十年的老交情了,唉……”
方林有些氣惱也有些無奈的說道。
田五娘沒有任何猶豫,聲音凜冽道:“悖逆之賊,死不足惜。若此等叛逆都可網開一面,山寨還有何規矩可言?不止李老六等人要被處死,其家人,亦要悉數逐出青云。”
方林點點頭,沒有再說什么求情之言,盡管那些人中,有幾家和他還牽扯一點親戚干系。
田五娘出來所要相商之事顯然并非此事,她道:“三叔,后日血刀門要與我青云于一線天商議一線天之利益劃分。此外,還有射日門、金鐘堡并十數個中小寨子的歸屬問題。”
方林忙問道:“那沙海寨呢?”
田五娘搖頭道:“沙海寨不在談判范圍內,我必取之。四叔既然已經占了那里,我就沒打算再讓出來。控制了沙海寨,我青云就實質上控制了一線天。這是恩師和先父多年的夙愿,沒有談判的余地!”
方林聞言面色隱隱亢然,一張相貌奇偉之臉上的麻子似乎都跳躍了起來,尖聲道:“沒錯!若果真能控制一線天的進出,一年的收成又何止百斤龍血米?”不過隨即又擔憂起來:“只是血刀門和榆林城怕不會這般輕易退讓吧?燕郡趙家花費了那么大的代價,才將趙家子弟布置在榆林城。這次還請動了齊國虎榜第八的絕世高手,為的就是一線天這條黃金商道。我擔心……”
田五娘聞言下巴微微揚起,鳳眸中不掩傲色,眺望遠山。
微微沙質的聲音似蘊著無窮的力量,于夜風中擲地有聲道:“不退讓,那就用綠林手段,再見真章!血刀門主嚴克的確非凡類,一把血刀詭異霸絕,昨夜,其實是我輸了半籌。但現在……”
說著,田五娘鳳眸中的眸光愈發明亮耀眼,語氣低沉而又斬釘截鐵道:“再戰一次,我勝他負。決一生死,他死,我生!”
方林眼中遮掩不住的激賞,對于林寧那種突飛猛進,他只覺得欣喜,但也有詭異和荒謬……
然而對于田五娘這種舍我其誰的自信和霸氣,方林這等老江湖,卻深深為其感染折服。
這,才是山寨大王該有的王霸之氣!
……
“呼……”
忙碌了一整天,終于做完了手術,急救完了病患,林寧長吐一口氣,雖未得分毫功德,但心情卻是愉悅的。
這種心情讓林寧很滿意,他雖靠天道系統得了一身的本事,但如今看來,卻并沒有被天道所主宰,沉溺迷失于其中,成為力量的奴隸。
他可以利用系統,卻不可為系統所驅使。
終究是修心的過程……
“嗯?小九兒,你怎么在這里?”
出了耳房,看了看天色,怕已近子時,然而林寧正準備去看看安郎中,卻不想看到廊下站著一大一小兩人,并好大一條黑犬。
小人兒騎在黑犬上,腦袋一點點的打瞌睡。
若非一旁一個身量如山的丫頭一手扶著,她早就掉下“犬背”了。
聽聞林寧聲音,九娘一個激靈醒來,抬頭看向前方,然后困倦的小臉上登時堆滿驚喜笑容,招手道:“呀!姐夫忙完啦?咱們回家吧!”
林寧心里有些暖,縱是前世,也沒人等他回家。
他上前牽起那只招擺的小手,溫聲道:“都困成這般,怎不回家先睡?”
九娘這會兒卻一點也不困了,還笑的合不攏嘴道:“姐夫啊,你知道不知道今天多少人在夸姐夫?連妮妮姐姐都說姐夫真不同了,只要姐夫別再給她起諢號,她以后也不和姐夫吵了!”
林寧聞言,腦海中浮現出那個身材火爆的丫頭。
她也是受了不輕的傷,傷的位置還有些尷尬……
倒不是林寧曾經嘲笑的飽滿位置,而是后臀,讓流矢給射進去了……
若非實在難受難忍,周妮妮怕是死都不會讓她的一生之敵為她治療那里……
唯一讓她慶幸的是,原以為此事必會讓某人笑成蝦米,并大肆宣揚,卻不想林寧連一句多余的話都沒說,也沒問。
處理過傷口敷過藥后,只叮囑了句“食清淡,少辛辣”六個字,便再沒二話。
這讓周妮妮一顆想死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微微搖頭,林寧不再多想這些,忙碌了一天,他也疲倦了,只是他還要去看看安郎中。
這老爺子一日老似一日,尤其是見到林寧不似人類的進步速度后,放下一顆心,許是放松太過,如今一日里倒有大半時間昏睡不醒。
林寧帶著九娘一起去看了看,安郎中也未醒來。
好在有五娘安排的兩名婦人隨時照看著,不虞有事。
看著那布滿深色斑紋蒼老的臉,林寧輕輕一嘆,躬身替他整理了下被角,然后告辭離去。
……
“春姑娘,救救我們罷……”
“春大姐,救我們這一回罷……”
“春姨,可憐可憐我們罷……”
當林寧帶著小九娘后面跟著翠兒和小灰灰回到北山半坡墨竹院時,卻看到柴門前跪滿了人,一個個悲聲哭泣哀求著。
有不少人林寧從原身的記憶中都很熟悉,知道她們和春姨關系很熟。
都是山寨里住了幾十年的老人了……
春姨此刻滿面無奈,連嗓音都有些啞了,嘆息一聲道:“李家老嬸、孫家妹子……不是我不幫,可我原不過是夫人身邊的丫頭,如今能仗著老大當家和夫人的余蔭,小心翼翼的把寧兒撫養長大已經頂了天了。如何還有臉面去為你們求情?”
一眾老婦、中年婦人還有小女孩子們只是哭。
被春姨喚為“李家老嬸”的老婦落淚道:“春姑娘,你不容易,我們都看在眼里。只是如今到了這個地步,我們家里人做下沒面皮的黑心事,該打該殺自有山寨規矩在,我們都不說甚了。我這樣的老厭物兒,活著只是浪費糧食衣物,也不妄想甚。只是春姑娘能不能發發慈悲,為我家的小孫兒求個情?”
李家老嬸這一開口,其他人也紛紛說起她們的訴求來:
“還有我家小兒子……”
“我家大孫兒……”
“我哥哥……”
“我弟弟……”
“我小叔子……”
春姨見她們哭的那樣慘,卻沒一個人為自己求情,不由也落下淚來。
正當她心軟快要松口時,卻見林寧帶著小九娘、翠兒和好大一條黑狗走過來。
“春姨。”
林寧喚了聲后,春姨忙喜道:“哎呀,寧兒忙完回來了?可累壞了吧?我讓翠兒問你何時吃飯,可惱阿牛和石頭那兩個夯貨不準她進門兒。改天我非好好教訓教訓他二人,餓壞了你可不成!快去快去,膳堂里一直給你留著醬肉包子和鹿骨湯……”
林寧笑著對春姨道:“先等等……”然后同還跪在地上的那些人道:“你們都走吧,你們家里人做下的那些事,不用我再多言,你們逼春姨也沒用,事涉山寨根本,縱然春姨去聚義堂求情,也絕不會有人松口。這不是心軟不心軟義氣不義氣的問題,這是山寨存身的根本底線。換旁的山寨,出了這樣的悖逆賊子,株連全家的都有……不過你們也不用怕,畢竟是那么多年的山寨老人了,幾位當家人總不會見你們去死,必有別的安排,都去吧。”
將墨竹院當成最后救命稻草的這些人自然不會這般容易打發,一聲聲凄慘的哭聲響起來。
林寧對翠兒道:“去告訴三叔,讓他派人來請這些人離場。我青云林家從未對不起他們,是他們負了我們林家。林家人雖心善,卻也非爛好人。”
說罷,攙著面色漸漸堅定下來的春姨,折回墨竹院。
其實根本不用再去另外通知,早有青刀衛守在一旁,聽聞林寧之言后,直接上前來清場。
喧鬧一天的墨竹院,也終于安靜了下來……
……
聚義堂。
得報后,胡大山抓撓著好大的腦袋,一萬個想不通道:“寧哥兒從前也不這樣啊,怎么忽然就這么懂事了?以前我看我家那小子還挺順眼的,只警告他別學寧哥兒,可現在再比比,這他娘的還能比么?”
“干凈利落啊。”
鄧雪娘面色復雜的嘆了聲。
她原本對林寧的印象極不好,不過念在林龍夫婦的舊恩上,一直容忍讓步著,就當養個廢物吧。
誰曾想,只一轉眼,就成長到了這個地步……
她寶貝女兒周妮妮昨夜受的傷不輕,雖暫時不會危及性命,但遭的罪卻一點也不淺。
原本周妮妮是死都不愿意看的,可一來忍不住那處的腌臜和痛苦,二來她親自去求了春姨,又和林寧商議了番,不想林寧絲毫沒有取笑和拿捏的意思,干脆的去了她家,見她母女二人擔憂,還愿意簽一份勞什子保密協議……
鄧雪娘母女倆兒自不會要求他簽什么保密協議,但心里總也提著一口氣。
只是等林寧利落的替周妮妮治療了傷處,解決了痛苦后,似全沒當回事,又去忙其他人的傷病了,她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但鄧雪娘心中又隱隱遺憾起來……
若非兩任老當家的生前定下了林寧和田五娘的婚事,鄧雪娘這會兒真想借著這件事,把周妮妮許配給林寧。
雖然山寨是綠林,江湖兒女多不拘小節。
這也是了不得的大事吧?
想想女兒提起林寧時目光的轉變,鄧雪娘就一陣頭疼,可千萬別起孽緣啊。
大當家的,不容易,和她搶男人,要遭天譴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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