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陸景秀聽了珠杰的話臉色為難,次旦道:“你想去就去吧!不過路上一定要聽晉美的話,遠離是非,不可仗著武功在身便……胡作非為!”次旦本想說讓陸景秀路上少管閑事,又想到路見不平怎能袖手旁觀?卻又是擔心因路見不平陸景秀出手幫忙而發生危險,一時間關心則亂。最后說了個胡作非為,讓陸景秀自己斟酌。
陸景秀大喜過望,也隱約懂了次旦的意思,道:“放心吧師叔,路上我會聽晉美師兄的話的,凡事我會小心行事量力而為的!”
次旦點了點頭不語,珠杰上前交代陸景秀路上的各種事情,一時間氣氛傷感。
見珠杰交代的差不多了,次旦說道:“金頂飛走回來了么?”
陸景秀黯然道:“沒有,快十天了。師叔你說金頂是不是遇到大鷹大雕了,搏殺受傷了?”
聽了陸景秀心不由衷的話,次旦微笑道:“癡兒,大鵬鳥是天空的霸主、禽類的王者,怎會不敵鷹雕?雖然年幼,卻也不會有事。它應該是飛到了天之涯頂,見到了自己的同類,知道了你并不是它的父母。它屬于天空,不會認任何人為主的!”看著傷心的陸景秀,次旦繼續道:“那天按你說的,我過后想了想,應是你剛埋葬了大鵬鳥的尸體,身上沾染了大鵬鳥的氣息味道,讓幼鳥誤以為你是它的父母。”
陸景秀回想金。嘆道:“唉!不回來就不回來吧,只盼望它能平平安安、身體健康,壽終正寢!”
次旦笑道:“癡兒竟像頑童父母,本身還是頑童吶,哈哈!”
陸景秀低頭羞愧,也豁然開朗。暗思:“是啊,我把金頂當成兒子,那它在天空中無拘無束豈不是比在自己身邊要好?只有它能平平安安,不在自己身邊又怎樣?”
接下來幾天陸景秀把“龍象般若功”的前六層交給擁忠降措達娃三人,安排好一切事宜,又與晉美打探了前去中土的路上有沒有奴隸戰亂,知道一路太平后便帶上準備好的行李,在次旦依依不舍慈愛擔憂的目光中騎上良駒出發了。
兩匹駿馬是陸景秀和擁忠降措在珠林部落騎回來的那三匹中的,不僅身材高大健壯、毛色光潤,腳程更是飛快,一天便能跑上百十里路程。兩人的路線由晉美制定,出藏區走四川行省到安西路,再到中書行省并州,最后到到達目的地、元廷首都大都。
這一日正午,雙人雙騎走至一處密林,晉美對驅馬狂奔的陸景秀喊道:“小師弟,停下吧,讓馬吃會水休息一會,咱們在趕路,咱們得最少三個月才能到大都呢。急不得。”
陸景秀緩緩停下,哈哈道:“騎馬沒有跑過這么遠的路,真是快活呀。”晉美聽后笑而不語。在藏區很少有不會騎馬射箭的男子,幾年前陸景秀和多吉便跟著達娃學了一手好馬術及箭術。此時陸景秀更是腰懸長弓,時不時射下鳥雁給自己加餐。晉美見此苦笑不已,他卻是只吃自帶的干糧。
二人吃過干糧休息片刻,起身打算繼續趕路。忽地,一片陰影掠過,伴隨著呼嘯風聲,“蓬”的一聲,落在不遠處一只大鳥,陸景秀驚喜不已,不是大鵬鳥金頂又是哪個?
“金頂!”陸景秀飛撲上前,抱住了金頂。金頂卻是有些遲疑,似想掙脫,猶豫片刻卻沒有動彈。陸景秀撫摸著金頂漸漸豐密的羽毛,開心的道:“金頂啊,我還以為永遠也看不見你了呢,你跑哪里去啦?我還以為你翅膀硬了就不要我了呢!”說罷,看了眼金頂的身子,發現又大了一圈。
金頂只是靜靜的看著陸景秀,猩紅的眼睛里似乎有些傷感。知子莫若父,雖然陸景秀不是金頂的父親,可卻是喂養金頂長大,隱隱知道了金頂眼神里的意思。
陸景秀輕輕摸了下金頂頭上柔嫩宛如皇冠的羽毛,低聲道:“金頂啊,你是不是見到你的同類啦?唉,走吧,天空才是你的歸宿啊,我只是個人類,無法陪你在天空翱翔啊,真希望自己也有雙翅膀,能陪著你保護你啊。走吧金頂,以后要照顧好自己,不要逞強斗狠了,等你長的像你媽媽那么大時才能牛起來呢!”說著話,就松開了抱著金頂的手,隨著手的松開,眼淚再也控制不住,滴了下來。
金頂走了兩步,深深的忘了眼淚流滿面的陸景秀,悲鳴一聲展翅高飛,片刻就只剩下個小黑點在空中。
望著天空的小黑點消失不見,陸景秀翻身上馬,對著晉美道:“師兄走吧。”
晉美嗯了一聲也翻身上馬,走了一段,見陸景秀不再流淚,道:“那是什么鳥啊?真大啊,和我見過最大的金雕也差不多了!”陸景秀不回話,只是打馬前行,晉美見此也就不再言語。
二人又走了月余進入四川行省一處,見百里荒涼全無人煙的凄慘模樣,陸景秀想起首詩,真是應了詩詞所言;三月無雨旱風起,麥苗不秀多黃死。九月霜降秋早寒,禾穗未熟皆青乾。
二人的干糧已經不多,想要補充卻是買不到,只得節省著吃。這時,天上忽地落下一只大雁。是死的,大雁的尸體,陸景秀抬頭一望,竟是金頂在空中盤旋,扔下的大雁尸體。陸景秀喜極而泣,卻見金頂并不落地,盤旋一會便已飛走,卻沒有向藏區方向飛去。陸景秀見此更是驚喜不已,知道了金頂終究是舍不得自己,雖不會時時陪在自己身邊,卻是在天空中跟隨著自己。
陸景秀哈哈大笑,上前撿起大雁尸體,拔毛生火準備進食,晉美苦笑,卻也是跟著吃了不少。晉美安慰自己:“這是三凈肉!佛祖不會怪罪!”
接下來的路程雖然荒涼,可在心情大好的陸景秀眼里卻是別有一番滋味。路上遇到不少是非,二人卻都是遠遠避開沒有參與。為了不引人矚目,晉美更是把藏服僧服換掉,換成漢服。一路疾馳,最后有驚無險抵達大都。
憑借次旦給的路引,二人進入大都。一路打聽,找到了土旦的府邸,用漢語讓守門的小廝去通傳,二人便在門外等了起來。晉美道:“土旦師叔的住處真大,比四層的碉房還有好呀!”
陸景秀暗笑不語,暗想:“你若是看見皇宮,那才嚇死你呢!”
二人等待片刻,老遠便見到一人奔來,這人個子矮小卻粗壯異常,是個老喇嘛。近前時一看應該有五十多歲的樣子,滿面紅光,顯然日子過得很好。
這喇嘛走到近前開口用藏語道:“你倆都是寺里來的?我二師兄的信呢?”
晉美口中稱是時連忙把信奉上。陸景秀借著這個時間仔細打量了下這個老喇嘛,思道:“這應該就是土旦了,我得叫三師叔呢,這三師叔的身材卻是有點像忠仆桑吉加呢!”心里想著措辭。他在路上就想好了怎么交代與思巴魯的相識經過,想好怎么對答了。
這老喇嘛看過信件,抬頭望向陸景秀,遲疑的道:“你是……你是景秀?”
陸景秀連忙上前一步,道:“我是陸景秀,你是,你是我土旦師叔嗎?”
老喇嘛露出微笑,道:“我是你土旦師叔,你現在應該十五歲了吧?怎么長個十七八的少年模樣呢,我都沒敢認,哈哈,你叫晉美吧?我記得你,走,你倆跟我進去再說,我師兄的身體怎么樣?”
二人連忙跟了進去,行走時晉美口中不斷回答著土旦一個接一個的問題。陸景秀則在思考,他見土旦竟知道自己的年齡,心中隱隱浮出一股溫暖。他知道必然是土旦每年給次旦寫信時問及自己,才能知道自己生日時辰!以前雖然聽次旦說起過,說:你三師叔來信問及到你,怎么怎么樣的,可陸景秀沒有放在心上,只以為土旦是隨意提了自己一句,沒想到土旦對自己竟然這么關心。
走進廳堂,土旦對著一旁的小廝道:“去準備菜飯,弄最好的!”然后就對著陸景秀道:“聽你次旦說你練武刻苦,天不亮就起床,有你師傅年輕時的模樣。你和你師傅都學什么啦?”說罷,不待陸景秀回答又對著晉美道:“晉美,你倆路上安全嗎?現在造反軍遍地四起,沒想到師兄竟然派你倆過來取經書,真是糊涂!”
陸景秀已隱隱知道了土旦的為人,看他面對府中小廝的模樣,應是個無情的人,但看與自己和晉美的談話,卻是粗直豪爽沒有心機,對自己人很是關心。與便宜師傅思巴魯有些相似,卻比思巴魯多了些人情味呢。
晉美連忙回道:“住持不知中土情況,所以才會派我來過來。住持是念佛心切啊!”
“哈哈哈!不錯,我那師兄就是念佛念傻了,要不然他的天資定然能把咱們金剛宗發揚光大!”土旦大氣的道。
晉美卻是有些愕然,遲疑的道:“咱們金剛宗現在也不錯呀?”
“不錯個屁呀,一個高手都沒有,要不然多派幾個過來幫我,哼,我也能弄個國師當當,現在寺里好像就有一個叫達娃的還在練武吧?哼,沒有神通保護自己,怎么能成佛?”土旦哼著說道。卻是埋怨次旦只念佛不練武浪費了天賦。
晉美恍然明白了土旦的發揚光大是什么意思,訕訕不敢言語。
土旦見此,對著陸景秀道:“對了,你練得怎么樣了?你和我大師兄待了多久啊?都教你什么了?哼,我查了兩年沒有查出當年是誰和你師傅動的手!”
卻是次旦擔心土旦知道思巴魯被人打傷后不治身亡而掀起殺戮,所以當年給土旦寫信只是說思巴魯與一不知跟腳的人動手,打死了那人,思巴魯自己也身受重傷而死。
陸景秀思了片刻才道:“我師傅教了我一套大手印掌法,和一套內功心法。我卻另有奇遇,學了一套武功,卻是把師傅教的心法忘了。”
土旦聽后驚怒道:“什么?你這混小子,你師傅教你的內功心法怎么能忘呢?你自己什么奇遇能比上咱們金剛宗的武功啊?”
“嘿嘿,師叔……我都餓了,等我吃飽了在打給你看,我餓。”陸景秀不想讓晉美知道“龍象般若功”的事,又見土旦似對自己的疼愛和次旦差不多,便撒嬌道。
果如陸景秀所料,土旦聽了自己的撒嬌果然心疼起來,土旦氣道:“哼,你這混小子,你師傅教你的乃是咱們金剛宗至高心法,你竟然給忘了,等你吃完飯我教訓你!”說罷,又對門外守候的小廝吼道:“他碼的快點上菜,我師侄都餓了!快!”
吼了一聲,便不再理會陸景秀,似在生著陸景秀的氣。卻是對著晉美問題不斷,問著次旦的事、金剛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