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看,這個兜口的拉鏈,沒有固定在兜牙上,而是后上的。
這不僅僅是多一道工序的問題,同時還多出很多沒必要的操作。
你看,她有的把整個布片翻過來,還得把兜牙翻過來,而且很摳手,騎的線不標準,這樣拉鏈非常容易上偏,造成不必要的返修。
所以耽誤的不僅僅是一個上拉鏈的時間,其后續耽誤的時間更多。
這是以前的工作方法,必須改掉這個習慣。不好的習慣就是毛病,就是弊病。”
這是最典型的理論聯系實際的授課方法,眾人聽的如醉如癡,受益匪淺。
關招娣剛剛來上班,所以對楊可不了解,但是金永春和韓志國卻越來越覺得楊可不可思議。
在一起的三個月時間,只聽他說過開過服裝店,沒聽過他還會這些。
至此,二人又明白了一個道理。韓志國感嘆道:“楊哥,你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用瓢舀啊’。”
經過一上午的梳理,4班的工作基本流暢,只是剛開始,速度還沒有上來。
幾人回到辦公室,常春花也跟進來,說是有些擔心,畢竟一上午光顧著忙活捋順了,沒有產量,以這速度別說超出20%了,就是與各個班組持平都很難。
王霞則是一如既往地相信楊可,道:“小常,我的小師爺有很多法子,你就瞧好吧。”
楊可非常自信,道:“等她們完全熟悉了,速度那不是一般的快。放心吧常姐,我除了打架愛腦子發熱不計后果,做其他事都是深思熟慮的。”
常春花走后,楊可安排韓志國三人工作:
韓志國打凈版,必須多打幾套,不能耽誤四個班組的生產。
金永春去技術科,復制一套毛板,作為衡量裁剪好的布片的標準。這樣從第一道環節就堵住了裁剪的不合格產品,避免浪費機臺工的工時。
關招娣按照工藝要求,仔細核對二人打的板。
楊可這樣安排,就是讓三人養成習慣,配合默契,為將來三人成為一個組合單挑大梁打基礎。
三人非常開心、興奮,終于有工作可干了。
……
晚上下班的時候,15個班組都完成了生產任務:每班80件。
一車間4班的產量少的可憐,只有23件。
工人們都擠在公告欄前看產量報表,尤其是一車間的1、2、3班的工人都認為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非常高興。
“咋樣,聽我的沒錯吧,你要是到4班,不就玩完蛋了嗎。”
“是啊,當時我也不知道咋想的,非要去4班,要不是你攔著我可慘了,謝謝你啊。”
有人擔心地道:“這回4班完蛋了,肯定沒有獎金了。”
“何止獎金啊,23件,就這產量,工資都沒啦。”
還有幸災樂禍的:“該,活該,放著好好的工作不干,非要革什么新。該!”
在當時,骨子里的墨守成規,按部就班的思想還是占主流,年齡越大,這種思想越頑固。所以,對改革開放出現的很多新鮮事物都不愿意接受。
而且從心里有一種恐懼,起源就是那個非同一般的十年,使得人神經處于高度緊張中,如同兔子一樣,寧可吃窩邊敗草,也不出去吃新鮮草,生怕又來什么運動,把自己打壓下去。
同時又渴望能多賺點錢,改善生活,工人們正是懷著這種復雜、矛盾的思想看待革新的。
……
劉婧不僅僅是非常開心,而且幸災樂禍。
呵呵,楊可,我讓你跟我對著干,搞砸了吧。這回不用我收拾你,自有人會收拾你。我看你以后還咋趾高氣揚。
隨后一想,不行,我得再加把火,把你這條腥了一鍋湯的魚煮爛,千萬別讓你這條咸魚翻身了。
一念至此,徑直來到生產廠長辦公室。
“蔣姐,還沒走啊。”劉婧笑呵呵地推門進來道。
“小劉啊,快坐,我得把今天各車間的產量和質量記錄下來,然后才能走。”蔣慧云放下手中的鋼筆,笑道。
劉婧坐下來,順桿爬,一半是買好,一半是給楊可下絆子。
“蔣姐,說到產量,別怪我沒提醒你呀,那個革新試點班組的產量咋這么少,還沒到任務的一半呢。還有,昨天這個班就沒有產量;這樣下去會嚴重影響其他班組的,可別耽誤交期。”
“哎,還真讓你說著了,這個我也不是沒想過,但是總廠支持這次革新,你也看見了,我也沒什么法子,你有啥好法子嗎?”
蔣慧云管理工作多年,經驗豐富,對服裝分廠的中層干部秉性脾氣了如指掌,對劉婧更是不在話下。
一聽劉婧的話,就明白她來的目的,所以不動聲色,想看看劉婧到底心里是怎么想的。
劉婧見蔣慧云感興趣,正中下懷,于是闡述自己的觀點:
那就是楊可不僅要進技術科,還打生產廠長這個位置的主意,而且這次革新就是楊可的陰謀,目的是否定蔣慧云的工作成績,進而扳倒蔣慧云。
這個劉婧,又開始搬弄是非了,蔣慧云心里好笑,知道楊可不是奪權的,因為楊可根本沒資格奪權。
一個剛入廠的工人,連班長都沒干過,更別提主任了,而主任之上才是副廠長。
所以劉婧的話簡直就是信口開河,挑撥離間。
在蔣慧云看來,楊可的目的很單純,就是想革新,這是好的,她也支持。但是,否認她的工作成績是她不能接受的。
所以這兩天也在矛盾中思考著這件事,做為旁觀者密切注視著事情的發展。只要楊可不否定自己的工作成績,而且還干出了成績,她還是支持的,畢竟要以大局為重嘛。
但是如果楊可失敗,那么就對不起了,必須一棒子打死,不能再讓楊可出什么幺蛾子。
只是自己的內心想法是不能告訴外人的。同時,她也想探劉婧的口風,以及她到底想做什么。
于是蔣慧云依舊笑呵呵地與劉婧聊天,認為問題沒劉婧說的那么嚴重,而且自己明年就退休了,下任生產廠長是誰已經不是自己關心的事情了,還善意提醒劉婧不要想的太狹隘。